1988年6月,福建安沅村。
乔嘉泽勉强睁开了眼睛。
四周弥漫着海水的咸味,船屋随着海浪轻轻摇摆。
他凝视着那斑驳的船舱,陷入了沉思。
那辆直冲而来的货车仿佛还在眼前,乔嘉泽记得自己被抛向空中,紧接着是一阵剧痛,然后一切都陷入了黑暗。
乔嘉泽坐直身子,注意到自己手上被渔网勒出的血痕。
手上的痛感让他确信自己还活着。
“你醒了,谢谢你救了我。”
乔嘉泽随着声音转过头,看到了一个既意外又熟悉的面孔。
竟然是他的前妻,宋晴月!
她头上和手上都包着绷带,血迹还在慢慢渗出。
尽管如此狼狈,她的美丽依旧无法掩盖。
乔嘉泽震惊地站了起来。
无数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。
乔嘉泽突然感到一阵眩晕,他竟然回到了十年前,刚救下宋晴月的那一刻!
十年前的他,还只是安沅村一个普通渔民的儿子,不是十年后那个被人唾弃的人。
十年前的宋晴月,还是那个有着光明前途的海军女上校,没有被迫嫁给他这个乡下人。
一切都还有机会重新开始。
乔嘉泽紧握双手,压抑着内心的激动,平静地回答她:“当然,救人是应该的。”
上辈子,从第一眼见到宋晴月起,乔嘉泽就爱上了她。
不管她如何轻视他,他都始终如一地对她好。
后来,他甚至离开了家乡,跟着她回到了首都。
十年来,乔嘉泽处理着家中的一切事务,却从未得到过认可。
最终,他死在了宋晴月和沈子毅结婚的那一天。
那个雨夜,寒冷刺骨。
冷得乔嘉泽现在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,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:“乔嘉泽!今天起这么晚,你爸出海时都没能吃上热饭!”
是乔母!
乔嘉泽立刻感到紧张。
上辈子,乔母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了宋晴月。
他以为会被乔母痛斥一顿,没想到乔母竟然对宋晴月露出了笑脸。
更没想到几天后宋晴月要离开时,乔母会将他们两人锁在一间屋子里,以乔嘉泽必须对宋晴月负责为由,强迫宋晴月嫁给了他。
那是他上辈子噩梦的开始。
“你……”
宋晴月刚说出一个字,就被乔嘉泽伸过来的手捂住了嘴。
“嘘!别出声!”
男人的手很冷,宋晴月愣了一下。
两人靠得很近,她屏住呼吸,被乔嘉泽推到了角落里藏了起来。
这时,门被推开了。
屋子里一切如常。
乔母疑惑地看了乔嘉泽一眼,乔嘉泽表现得很镇定。
乔母继续抱怨:“真是个没用的家伙!连个看得上眼的姑娘都没有,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!这十里八村的,谁敢嫁给你?!”
乔嘉泽依旧沉默不语。
他找不到媳妇,还不是因为乔母总是说他们家不给彩礼?
乔嘉泽任由乔母责骂,小心地关上门后,便到船屋外头帮助乔父修补渔网。
十年没干这活,一开始有些生疏,但肌肉记忆很快让他熟练起来。
不一会儿,他来到岸上,把修补好的渔网撑开晾晒。
村里生产大队的人从旁边走过,遇到乔嘉泽就问:“村里现在在找人,好像是海军的女军官,你有没有见过什么陌生人?”
乔嘉泽直接摇头否认:“没见过。”
他不想再和宋晴月有任何瓜葛,只打算等乔母离开家后,就悄悄送她离开。
生产大队的人也觉得问一个渔夫问不出什么,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就离开了。
乔嘉泽急忙回到船屋。
但刚上船,就听到他的船舱里传来一声尖叫。
是他弟弟乔奕琛。
乔母自然也听出是她小儿子的声音,脸色大变,冲进了乔嘉泽的屋子。
只见一个女人站在乔嘉泽的房内,正抓着她最宝贝的小儿子的手。
乔嘉泽看到这一幕,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乔母惊呼:“你是谁?!”
瞧见乔妈妈的身影,乔奕琛立刻大声呼救。
乔妈妈迅速拉过小儿子,双臂紧紧环绕着他。
乔妈妈心如刀割,指着宋晴月斥责:“你这人,怎么莫名其妙闯入我家,还抓着我的宝贝儿子,你想干什么?!”
宋晴月面不改色,依旧镇定自若:“你儿子?他溜进哥哥房间偷东西,我还以为是个小偷。”
虽然这人衣衫褴褛,但气质非凡。
乔妈妈原本用警惕的眼神审视她,但很快似乎想到了什么,立刻露出了笑容。
她挤出满脸的笑容:“自家人的事,怎么能算偷呢!这小家伙和他哥哥闹着玩呢!”
和前世一样,乔妈妈一见到宋晴月就露出了谄媚而热情的表情。
乔嘉泽脸色苍白,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躲避,还是没能避开这个弟弟。
乔妈妈一边说一边推了乔嘉泽一下:“傻站着干嘛?连照顾人都不懂,快去给客人倒茶。”
斥责完,她又亲昵地问宋晴月:“年轻人,你家有几口人?结婚了吗?”
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前世的轨迹。
乔嘉泽焦急地打断乔妈妈:“生产大队的人在找她。”
乔妈妈脸色一变,面对宋晴月疑惑的眼神,她笑着说:“那好,我去请书记过来。”
乔嘉泽见乔妈妈离开,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他走进主卧室,拿出乔妈妈的衣服递给宋晴月。
乔嘉泽看着这一世还一无所知的宋晴月,带着一丝讽刺说:“换好衣服就快走,你现在不走,到时候就会被逼着嫁给我。”
没想到,宋晴月却笑了:“我可以嫁给你。”
这句话在乔嘉泽心中掀起了波澜。
前世宋晴月的冷漠和鄙视还历历在目,现在回到起点,她却说“我可以嫁给你”。
即使只是随口说说,乔嘉泽心中也是五味杂陈。
他紧咬着牙,冷冷地说:“我不需要。”
宋晴月一愣,这是她第一次说要嫁给别人,却被这样无情地拒绝了。
乔嘉泽转身推门,却发现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上了!
他脸色变得铁青。
宋晴月见状,嗤笑道:“看来是你妈妈让你非娶不可。”
听到这话,乔嘉泽难得情绪激动,狠狠瞪了她一眼:“你想嫁,我可不想娶!”
说完,乔嘉泽在房间里四处寻找。
终于找到了一根铁丝,他捣鼓了一下,塞进了锁孔。
“你还会撬锁?”宋晴月有些惊讶。
乔嘉泽简洁地说:“试试看。”
不一会儿,锁芯传来“咔哒”一声。
乔嘉泽顺利打开了门。
风涌进来,一下吹散了房间里的闷热。
“走吧。”乔嘉泽催促她。
宋晴月看着他挺拔的背影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……
乔妈妈带着村书记来时,看到大敞的房门,脸色难看极了。
房间里空无一人。
村书记立刻生气了:“你在耍我吗?让我白跑一趟!”
乔妈妈狠狠瞪了乔嘉泽一眼,又陪着笑脸说:“真的有人,我没事骗您干嘛呀!”
她好不容易把村书记送走了。
乔嘉泽看到乔妈妈难得吃瘪,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。
乔妈妈眼尖看到了,尖声骂道:“吃里扒外的东西!我给你找个媳妇,还能害你不成,连个受伤的女人都看不住!”
但乔嘉泽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任人摆布的他了。
他冷声回应:“你不就是看人家体面,图她家有钱好给你的宝贝小儿子买船吗?不用说得那么好听。”
乔妈妈没想到乔嘉泽会顶嘴,一时愣住了。
乔奕琛不高兴了,叫了起来:“你这个废物,还好意思说!”
乔嘉泽才懒得忍他:“闭嘴!”
乔妈妈见他还敢对乔奕琛不客气,立刻回过神来:“你敢说你弟弟?”
这母子俩一条心的样子让乔嘉泽感到恶心。
他上下打量了乔奕琛一番,嘲讽地笑了:“你看他这样子,还指望他给你养老送终?”
上辈子,乔嘉泽跟着宋晴月走时,宋家送来了一大箱子礼钱。
他刚走不久,乔妈妈就用这钱给乔奕琛买了不少好东西,剩下的一大笔钱则是给乔奕琛存了起来,后来让他风风光光地娶了媳妇。
几年后,乔妈妈生了重病,乔奕琛一家却不肯花钱照顾她。
乔妈妈是拖着重病,一路乞讨到的京市,最后是乔嘉泽给她送的终。
乔妈妈差点冲上来撕了他的嘴。
恰好乔爸爸回来了,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人把鱼往甲板上一放。
声音似乎自带重量:“吵什么呢?”
乔妈妈收了声,招呼着乔爸爸进房休息。
乔嘉泽看着乔爸爸,心头微微沉重。
第二天,村里召开了早间集会。
乔嘉泽又见到了那个意想不到的人。
女人也注意到了他,冲他笑了一下。
这时,村书记向众人介绍:“这是来我们村进行宣传的海军干部,宋晴月。”
乔嘉泽眉头紧锁。
明明已经送走了宋晴月,她怎么又回来了呢?
正当乔嘉泽发呆时,村书记突然点了他的名。
“乔嘉泽,你来协助宋干部的工作。”
他本能地想拒绝:“我……”
乔母的声音却突然打断了他:“好极了!好极了!好极了!我儿子可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。说起来,他和宋干部的缘分可不浅,之前还是乔嘉泽救了她呢。”
乔嘉泽紧闭嘴唇,他并没有完成高中学业。
才上到高二,就被乔母强制辍学。
那时老师甚至追到了家里,乔母却坚决不让他继续上学。
现在却成了乔母夸耀的资本。
但村里人更关注的是乔母后半句话,立刻议论纷纷。
“看来乔家捡了个大便宜。”
“你还不知道乔家那婆娘打的什么算盘?她家那儿子,都18岁了还没定亲,我看她是想攀上那女军官呢!”
村书记没理会这些议论,直接拍板决定了。
会后,乔母推了乔嘉泽一下,咬牙切齿地说:“臭小子,给我争口气。”
乔嘉泽不情愿地走到宋晴月身边。
他心里叹了口气,没想到自己又和宋晴月凑到了一块。
乔嘉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:“你怎么又回来了?”
宋晴月抖了抖手中的宣传单:“受伤了,刚好得了个轻松的活儿。”
乔嘉泽一看那宣传单。
单子上醒目地写着“捡到不明物品及时上交、见到可疑人员及时报告。”
乔嘉泽这才想起来,上辈子这时候,国外多次侵扰我国沿海,各种雷达层出不穷……
宋晴月很自然地分了一半宣传单给乔嘉泽,问道:“你们村哪里人最多?”
乔嘉泽一算日子,明天正好是渔民赶集的日子。
他心思一转,觉得这是个机会,可以给宋家送信,这样就可以尽快让宋晴月离开。
于是回答:“渔市。”
第二天。
渔市上人声鼎沸,叫卖声此起彼伏。
宋晴月是从首都来的,看什么都感到新奇。
乔嘉泽趁宋晴月不注意,悄悄溜到了邮局。
邮政员看见乔嘉泽进来,有些厌恶地扇了扇鼻子:“你来干嘛?”
他可不认为打渔的乔家有什么值得寄的东西。
乔嘉泽懒得计较,只提了宋晴月的身份:“那个来村里的海军干部,你知道吧?来头可不小!我是来帮她寄信的。”
邮政员立刻变得谄媚起来:“乔家兄弟,这是信纸,你先写,到时候我给你好好包装送走。”
乔嘉泽拿了纸笔,写下“宋晴月海上任务遇险,条件艰苦”一句。
上一世,宋晴月就是被宋家强行调回首都的。
他又写下地址。
上一世生活了十年的地方,他再熟悉不过了。
事情办妥后,乔嘉泽出了邮局,心情轻松了许多。
他混在人群中往回走,不久就遇到了宋晴月。
“你跑哪儿去了?我找你半天了。”
乔嘉泽毫不心虚地回答:“我去你相反的方向发传单了。”
两人一转头,没走多远,竟然碰上了村里的祭祀。
大型船队出海前,村里总会在祠堂举行祭祀仪式,希望得到妈祖的庇佑。
村长正在念祝祷词,祠堂里的男人们都庄严肃穆地站着,依次磕头祈福。
看到自己父亲的身影,乔嘉泽目光一凝。
上一世,他在当天才知道乔父要出海,只以为是再平常不过的出海捕鱼。
没想到船队出海不到一天,就遭遇了近年来最大的暴雨天气。
乔父也因此葬身大海。
乔嘉泽的心一沉,想也没想就冲进了祠堂。
“最近不能出海!”
乔嘉泽猛地闯进了祠堂,这突如其来的行为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惊呆了。
刹那间,人群里爆发出一片喧哗。
“乔家的这个小子是不是疯了,竟然在祭祖的时候冲进祠堂,太不敬了!”
“一个连海都没出过的小子,懂个啥,在这里乱说一气,冒犯了祖宗和妈祖,小心遭报应!”
村长一挥手,立刻平息了人群的骚动。
他转向乔嘉泽的父亲,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这么吵吵闹闹成何体统,快把你家小子带出去!”
乔父力大无穷,一把抓住乔嘉泽的胳膊,硬生生地将他拖出了祠堂。
乔嘉泽被拖出后,却没心思顾及这些,他心一横,直接跪倒在地。
“妈祖在上,我绝不敢胡说八道。”
乔嘉泽心跳如鼓,但他的话语并未中断:“虽然现在是六月,你们难道没感觉到最近天气异常闷热吗?我今早出海时,发现从海里带上来的东西明显增多了。”
“出海的大叔大哥们应该也注意到这两天海鸟飞得特别低,海里的鱼异常活跃吧!这些都是风暴即将来临的征兆,绝不适合长时间出海!”
宋晴月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。
她站在了最前面,看到了乔嘉泽跪得笔直的背影。
村长看向旁边的船长,船长微微点头,开口问道:“你一个小孩子,从未出过海,又怎会了解海上的情况?”
这些都是乔嘉泽的推测,听到领头出海的人这样问,他知道自己猜对了。
但如果他实话实说,肯定难以让人信服。
这时,乔嘉泽眼角余光瞥见了宋晴月,他立刻毫不犹豫地回答:“是今天来村里的海军干部告诉我的。”
为了阻止悲剧的发生,他只能把宋晴月牵扯进来,一个海军军官的话可比他的话有分量多了。
宋晴月没想到他会这么说。
但她随即点头表示:“这话我确实说过。”
乔嘉泽一时有些愣住,没想到宋晴月会这么干脆地承认。
村长沉思了片刻:“先把乔嘉泽带下去关起来,等事情真相大白。如果不是真的——他冒犯祖先、扰乱祭祀,两罪并罚。”
……
乔嘉泽被关起来的第二天中午,大雨如注。
他推了推门,发现门还是锁着的。
没有人来给他送饭。
乔嘉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。
也是,暴雨天气,别人家收衣服都来不及,谁还有空来管他呢?
正想着,外面传来了开锁的声音。
乔嘉泽回过头去。
竟然是宋晴月。
她连伞都没打,全身湿透地赶来了。
乔嘉泽看着她,有些愣住地问:“这么大的雨,你怎么来了……”
宋晴月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狈,竟然从怀里掏出一包绿豆糕。
她对他笑:“没被雨淋湿,先吃点垫垫肚子。”
乔嘉泽愣愣地接过。
摸着手里温热的绿豆糕,他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心里却莫名地感到既温暖又酸楚。
暴雨连续下了两天,天气终于放晴。
村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。
为了提高沿海村民的防范意识,宋晴月和乔嘉泽计划组织一场宣讲会。
一大早,两人一起去找村书记。
一进办公室,宋晴月的脚步就停了下来。
乔嘉泽抬起头,也愣住了。
窗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英俊男人,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。
是沈子毅,那个前世与宋晴月结婚的男人。
宋晴月很快回过神来,挑了挑眉:“姐夫,你怎么来了?”
乔嘉泽感到自己的身心逐渐冷却。
那封信竟然带来了沈子毅。
——宋晴月已故姐姐的丈夫,也是她年轻时的爱人。
上辈子,自己顶着宋晴月丈夫的名号,反而成了他们俩的掩护。
当他们最终结为连理时,名声居然比宋晴月嫁给一个农村汉子还要好听。
村书记搓着双手,满脸堆笑:“宋干部,你来得正是时候,沈同志正巧来找你呢!”
沈子毅眼中流露出深情,语气柔和:“家里听说你受伤了,非常担心,让我先过来看看。”
乔嘉泽眼角余光中,宋晴月嘲讽地微微扬起嘴角。
她的话语中也带着一丝讥讽:“多谢姐夫关心,我在这儿过得还不错。”
沈子毅的脸色瞬间僵硬。
村书记迅速缓和气氛:“宋干部和乔兄弟找我有什么事?”
大家开始讨论起宣讲会的事宜。
宋晴月想要办的事,村书记很快就答应了。
宣讲会定在今晚的聚会上。
事情谈妥后,宋晴月接过沈子毅的行李。
乔嘉泽的心紧了一下,随即又放松。
偏偏在离开前,宋晴月回头对他说:“乔嘉泽,晚上见。”
沈子毅的目光在乔嘉泽身上停留了一会儿,然后跟着宋晴月走了。
乔嘉泽被那一瞥看得浑身发冷。
他实在不想再卷入这两人的感情漩涡。
但村书记又嘱咐道:“这两个人,你得好好招待,代表我们安沅村。”
乔嘉泽抿了抿嘴唇,点了点头。
傍晚,集会前。
乔嘉泽正在帮忙布置宣讲会的场地。
村书记走过来,拉住忙碌的乔嘉泽:“乔兄弟,这次宣讲会就让沈同志上吧,人家是从首都来的知识分子,刚到村子,让他露个脸。”
乔嘉泽看到村书记身后的沈子毅。
他不在乎自己是否能上台宣讲,但不愿意为沈子毅做嫁衣。
村书记见乔嘉泽犹豫,立刻斥责:“我们安沅村的人,要懂礼貌!”
乔嘉泽皱起眉头想要反驳。
这时宋晴月走了过来。
她语气尖锐:“介绍的方式有很多,为什么偏偏要抢乔嘉泽的工作?”
乔嘉泽止住话头,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卷入他们的感情纠葛。
他立刻大度地说:“没关系,就让沈同志来吧。”
宋晴月皱眉看着他:“你和我一起准备的,自然要一起上台。”
村书记显得有些尴尬:“好吧,那就在宣讲会前,我先介绍一下沈同志。”
事情就这样定了。
沈子毅看着宋晴月,眼中似乎流露出一丝委屈。
宋晴月身体微微停顿,但还是没有理会,拉着乔嘉泽走了。
晚上,宣讲会反响热烈。
“以前看你默默无闻,没想到还有这本事!”
“今天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!没想到乔兄弟这么有才华!”
“上过高中的人就是不一样,说出来的话听起来都高人一等!”
乔嘉泽被乡亲们围住,纷纷称赞。
他有些恍惚,不禁自嘲,看来自己在首都度过的那十年,也不算白费。
乔嘉泽回头寻找宋晴月,却没有看到她。
他往前走,刚到拐角,却听到了沈子毅的声音。
“你不肯回首都,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年娶了你姐?”
宋晴月的声音平静无波:“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不要再提了。”
沈子毅的声音沙哑:“但你在你姐病床前说过,你会照顾我一辈子。”
乔嘉泽冷笑,这些话,在前世也是反复听过多次。
乔嘉泽往前看去。
宋晴月走上前,轻轻地抱住了沈子毅。
乔嘉泽的双眸被这一幕深深刺痛。
多么般配的一对啊,他们紧紧相拥。
一直以来,无论宋晴月多么冷漠,沈子毅面前她总是变得温柔。
乔嘉泽就这样站着,让眼前的景象化为利剑,斩断心中那可笑的幻想。
清晨四点半。
乔嘉泽背上了箩筐,从船屋走出。
此刻,天空露出了鱼肚白,海面上波光粼粼。
海水即将退潮,乔嘉泽急忙向水产丰富的海岸赶去。
今天的运气真是好极了,乔嘉泽捡到了两只大青蟹和一些蛏子海蛎。
乔嘉泽心满意足地往回走,没想到远远就看到了宋晴月从船上下来。
乔嘉泽本想避开,却和宋晴月对视了。
他迅速移开视线,低下头,加快了步伐。
宋晴月一愣,下意识地追上了他:“走这么快,是在躲我吗?”
乔嘉泽脚步没停,也没看她:“没有啊。”
宋晴月皱起眉,想了想便问道:“你想不想出海?”
乔嘉泽脚步突然停了下来:“……真的可以吗?”
宋晴月没想到他这么感兴趣,惊讶之后笑了:“当然可以。”
乔嘉泽又低下了头:“你没听说过‘小孩不上船,上船船要翻’这句话吗?”
“而且,我出生时就有算命的说过,我不能出海,不然会给家里人带来不幸。”
他水性很好,当年本是要和乔父一起出海捕鱼的,却被这话给拦住了。
宋晴月目光中充满了疑惑:“都什么年代了,谁还信这些?”
她说完,摇了摇手离开了。
明天要和宋晴月出海。
乔嘉泽从现在就开始期待了。
第二天早上,乔嘉泽没有去赶海,想穿着干衣服等宋晴月来。
可一直到过了约定的时间,乔母都出了船舱,宋晴月都没出现。
乔母看到乔嘉泽,立刻骂道:“真是一刻都不让人省心,早上大好的时间你就在家坐着享清福?!是不是等着我来伺候你呢?!”
乔嘉泽回过神,没有反驳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:“我去码头找阿爸。”
他往村口走去,没想到才走到,就看见宋晴月扶着沈子毅跑进了村口卫生院。
是那样的慌张匆忙。
乔嘉泽心下了然,又感到苦涩。
但他还是跟着一群乡亲们过去了。
人群中,他看见宋晴月把沈子毅放在床上,动作小心又轻柔。
医生来得很快,他对宋晴月说道:“你先出去吧,把门关上,我给他检查一下。”
宋晴月闻言,慢慢退出了房间。
乔嘉泽见此,不想和宋晴月碰上,挤出了人群。
宋晴月却看见了人群外的乔嘉泽,这时才想起自己昨天说的话。
“乔嘉泽!”
乔嘉泽的脚步顿了下,宋晴月就已经追了上来。
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歉意:“抱歉,子毅突然病了,我送他到卫生院来。”
乔嘉泽不想计较她未能如约而来,倒是显得自己小肚鸡肠。
反正从前世到今生,只要是沈子毅的事,对宋晴月来说总是更重要的。
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有所期待。
他轻轻弯起唇:“没关系,你好好照顾沈同志吧。”
他的眼神冷淡得叫宋晴月心口莫名一紧。
下意识地,她拉住乔嘉泽,语气郑重的说道:“乔嘉泽,我过几天就陪你出海,一定不会再失约。”
抓住他的手炽热无比,乔嘉泽的心脏猛的一缩。
乔嘉泽很想说“我不需要你的承诺”。
可他听见自己说。
“……好的,我会等你。”
乔嘉泽因为宋晴月的许诺而兴奋不已。
他明白这样做不太合适,但他的心还是被她牵引着。
午后,乔嘉泽在沙滩上修补渔网。
阳光被遮挡,他抬头一看,原来是沈子毅。
对方带着笑意说:“不好意思啊,乔兄弟,听说宋晴月早上打算带你出海,没想到被我给耽误了。”
表面上像是在道歉,实际上却是来挑衅。
上一世,乔嘉泽和沈子毅相处了十年,他知道沈子毅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。
他不可能容忍宋晴月身边有别的男人,哪怕只是个不起眼的乡村汉子。
上一世,他没有知难而退,最终连命都搭进去了。
乔嘉泽微微一笑,但眼神里没有笑意:“没事,沈同志的健康最重要。”
渔网修补完毕,乔嘉泽把它撑开晾晒。
“不好意思,沈同志,你站远点,别让沙子溅到你身上。”
沈子毅脸色一沉,一个乡村男子竟然敢这样跟他说话。
乔嘉泽晾晒完渔网,不再理会他,转身就走。
沈子毅见他竟然敢无视自己,这下连装都懒得装了。
他直接上前一步,挡在乔嘉泽面前:“我来是为了警告你。”
乔嘉泽停下脚步,平静地看着他。
沈子毅抬高下巴:“你知道晴月是什么身份吗?她是海军里最年轻的女上校,前途不可限量!宋家在首都,也是背景深厚!你一个乡下渔夫,别以为救了她就想高攀!”
上一世,这些话乔嘉泽听得耳朵都起茧了。
说他是乡下来的土包子,说他配不上宋晴月。
几乎每时每刻,他都生活在这种“提醒”中。
这时,乔嘉泽的表情很淡然:“我一直都清楚,不用沈同志提醒。”
第二天。
乔嘉泽赶完海,把多余的海产品带到市场上去卖。
这时,村里的广播响了起来。
“响应国家号召,积极投身建设,海军部队招兵今日开始,请适龄青年积极报名。”
本就热闹的渔市变得更加喧闹。
许多人开始收摊。
乔嘉泽有些惊讶,前世虽然也有招兵,但他记得那时候是在镇上做的宣传,没想到这一世竟然来到了这个小渔村。
就在这时,一个小孩跑来。
“乔嘉泽,村书记找你!”
“来了!”
乔嘉泽想着可能又是宣传动员的事。
他背着箩筐往村书记办公室走去。
远远地,他看到宋晴月和另一个女人站在一起。
那个女人也穿着军装,站在宋晴月旁边,气质竟然丝毫不逊色,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战友。
毕竟上一世,他从未被宋晴月带去过见任何战友。
思考间,他已经走到两人面前。
宋晴月看到他很惊讶:“你也来报名吗?”
乔嘉泽只是摇头。
另一个女人适时插话:“嘿,我还在这儿呢!”
宋晴月看了她一眼,对乔嘉泽说:“忘了介绍,这是我战友韩若瑶。”
她又对女人说:“这是我的救命恩人,乔嘉泽。”
乔嘉泽淡淡地打招呼:“你好。”
韩若瑶点头微笑:“真是失敬。”
乔嘉泽不想和宋晴月她们多说什么。
“我先走了,书记叫我。”
正如乔嘉泽所料,村书记叫他来是为了配合募兵的宣传工作。
乔嘉泽答应了。
没想到书记又说:“你读过一些高中,到时候帮村里的学校教教小孩子。”
乔嘉泽的眼睛亮了起来:“好的。”
村书记挥了挥手:“好了,你再帮我把这套桌椅搬到隔壁去,搬完就可以走了。”
他搬着桌子往隔壁办公室走。
快到门口时,听见韩若瑶在说话。
“难得见你对一个男同志那么热情,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,是不是对那个渔夫有意思?”
乔嘉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。
却听到宋晴月有些漫不经心的声音。
“别乱猜,我和他之间没什么。”
乔嘉泽的心情终于踏实了。
他早就该预料到,也不该有太多的幻想。
乔嘉泽长舒一口气,自嘲地笑了笑。
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敲敲门:“书记让我送点东西过来。”
乔嘉泽没等两人回应,就把桌椅搬进屋里,然后直接转身离开。
村里的宣传工作还在继续,乔嘉泽经常有机会遇到宋晴月。
那天的事情,出海的事,谁也没提。
乔嘉泽心里憋着一股气,明明是宋晴月承诺的,自己提起,总显得自己强迫她一样。
再说,他也得和宋晴月保持一定的距离。
凌晨四点,乔嘉泽就早早起床了。
他走出船舱,发现乔父还没出海。
一向沉默的男人坐在甲板上,好像在思考着什么。
乔嘉泽没打扰他,只是默默地拿来昨天晒好的渔网。
放好渔网后,他准备拿起自己的背篓去赶海。
没想到乔父在身后叫住他:“嘉泽,今天你和我一起出海吧。”
乔嘉泽愣了一下,慢慢站直身子。
他的眼眶有些湿润,这一世,很多事情都在发生改变。
乔嘉泽抿了抿嘴唇,又笑了起来,点了点头。
耳边响起渔船的轰鸣声,海风迎面吹来。
乔父向乔嘉泽示范,他在渔网下绑上几块砖,然后把渔网抛掷出去。
乔嘉泽有样学样,向另一边抛出渔网。
船驶出一段距离,父子俩一起收网。
网上三四条鱼,却把渔网缠得很重,乔嘉泽的手都酸了。
但他感到非常满足。
有了乔嘉泽的加入,乔父出海捕鱼轻松了不少。
他久违地听到乔父的夸奖:“干得不错。”
船继续在海上航行,海天一色。
前方有几艘船围在一起,开近了发现还有一艘军用船。
军用船上的广播响起,乔嘉泽听出是宋晴月的声音。
“请前方的渔船来协助军方进行打捞作业。”
乔父把渔船开了过去。
宋晴月看到乔嘉泽,有些惊讶。
但她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:“现在探测出一批违规物品,只能确定一个大概的范围,需要人工来打捞。”
这时又有一个瘦弱的女人破水而出,几个小兵赶忙过去把她拉上船。
乔嘉泽认识她,是村里凫水技术最好的海女王水香。
上船后,王水香有些虚弱地摇摇头。
“太深了,根本捞不到。”
乔嘉泽看了眼其他湿漉漉的人,没一个人敢应声。
就在这时。
乔嘉泽突然冒出一句:“我来试试。”
此话一出,一片哗然。
“你从来没出过海,今天才第一次出海,你还能做这种事?”
好几个人都附和起来。
乔嘉泽反问道:“但你们什么都没捞到,不是吗?”
几人正要嘲讽。
宋晴月冷淡而威严的目光扫过他们,所有人又安静下来。
她看着乔嘉泽,话却是对众人说的。
“让他试试。”
乔嘉泽扣好安全绳,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水。
绳子在不断地往下滑。
乔嘉泽眼前是一片汪洋,眼眶干涩不已。
他不知道自己下潜了多少,只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很久。
肺部传来被挤压的疼痛感,他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个黑色的球状物。
5米、3米、1米……
海上很久没有动静,好几个人向着水面张望。
“这么久,还没有上来,不会出意外了吧。”
宋晴月沉声说道:“拉安全绳!”
船上的人应声拉起了绳子。
就在这时,水面突然翻涌了起来!
“出啥事了?该不会是出岔子了吧!”
话音未落,乔嘉泽便划破水面而出。
他手里高举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!
阳光洒下,他那沾着水珠的脸庞闪耀着光芒。
宋晴月亲自接过乔嘉泽手中的袋子。
又扶着他的手臂,将他从海水中拉起。
乔嘉泽勉强站稳,把手臂从宋晴月手中抽回。
宋晴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,然后对乔嘉泽说:“这次又是你帮了我。”
乔嘉泽只是摇了摇头:“我不是在帮你。”
他只是在证明自己的价值。
乔嘉泽在海上的英勇事迹在村里传开了。
“哎呀,原来我们村里还有这么一位少年英雄啊,真是了不起!”
奇怪的是,乔母听到这些话居然也乐呵呵的。
乔嘉泽也开始正式在村里的小学教书。
安沅村希望小学。
一堂语文课结束后,有个孩子叫住了乔嘉泽。
“小乔老师,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呢?”
乔嘉泽愣住了。
他看了一眼黑板上自己写下的“梦想”两个字。
乔嘉泽几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。
上辈子的选择已经有了结果。5
这辈子就这样在海边生活,似乎也能一眼看到头。
宋晴月说的那句“你现在也不小了,还算是孩子吗”,在他脑海中回响。
他微微一笑,说道:“我想过一个光明磊落的人生。”
下课后,乔嘉泽走在回家的路上。
“又见面了,乔兄弟。”
乔嘉泽回头一看,原来是宋晴月的战友,韩若瑶。
她那自然熟络的态度让他有些不知所措。
但俗话说得好,伸手不打笑脸人,乔嘉泽还是停下了脚步:“韩同志。”
韩若瑶的笑容更加灿烂:“听说你一直在协助晴月工作,今天也来帮帮我吧。”
乔嘉泽刚坐下,来应聘的人就排起了长队。
有了乔嘉泽的帮助,节省了不少背景调查的时间,谁符合标准一目了然。
时间到了,乔嘉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。
韩若瑶却递给他一张报名表:“那天你下水的表现比在场的任何人都好,你真的愿意在这个小村子里当一辈子渔夫吗?”
乔嘉泽愣了一下,接过表格,心情复杂地收了起来:“谢谢。”
他刚走到海边,远远就看到自家船屋外聚集了一大群人。
再一转眼,就看到了那艘绑着大红绸的新渔船。
乔嘉泽心中莫名不安,冲到了自家船屋前。
不知是谁喊了一声:“新郎官就在那儿!”
“乔嘉泽,有人用新船向你求婚了!”
他的心猛地一沉。
真的有人送来了乔母想要的大礼。
乔嘉泽终于明白这几天乔母为何如此喜气洋洋。
他脚步比思考还快,转身就跑。
乔母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大喊:“臭小子!你给我回来!”
乔嘉泽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,脚步不停地往码头跑去。
他要去找乔父,希望父亲能阻止这一切。
乔嘉泽跑到村口时,却发现一堆人围在村口,比围观自己家的还多。
“好像是从首都来的,哎哟,真是好大的场面!”
乔嘉泽直觉乡亲们议论的焦点是宋晴月。
她要离开了吗?
乔嘉泽停下脚步,挤进人群,终于到了最前面。
他看到宋晴月和沈子毅站在一辆黑色轿车前。
沈子毅立刻警惕地看着乔嘉泽。
宋晴月看到他,却松了口气,她立刻走到乔嘉泽面前:“我要走了,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?”
乔嘉泽心一颤。
他静静地看着她,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远处,传来乔母的叫骂声。
乔嘉泽有些慌忙地回头。
宋晴月见状,不再犹豫,她上前问道:“乔嘉泽,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?”
乔嘉泽的心头,仿佛被一句话激起了滔天巨浪。
那些往昔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,她那冷漠和厌恶的目光历历在目。
最终,一幕幕画面定格,宋晴月将一纸离婚协议书狠狠地甩在了他的面前。
她站立着,而他坐着。
他一脸茫然地凝视着她,她却只是高高在上、毫无感情地回望着他。
十年如一日,她始终如此冷漠。
然后,她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:“我们离婚吧,这段婚姻毫无价值。”
她那冰冷的面容与眼前这个眼中满是不安和期待的宋晴月重叠。
他那荒凉的心被层层冲击,但最终,只剩下一片荒芜。
乔嘉泽凝视着她的双眼,轻声说道:“我会留下来。”
宋晴月的眼中光芒黯淡。
乔母带着一行人匆匆赶到乔嘉泽身边。
“你这个臭小子,还敢逃跑?!你知道隔壁村牛家送来了多少礼金吗?”
乔嘉泽被乔母紧紧抓住,硬是被拉走。
这时,乔母看到了沈子毅,立刻热情地打招呼:“沈同志,你这就要走了吗?不留下来喝一杯谢媒酒吗?”
沈子毅避开宋晴月的目光,勉强挤出一丝笑容:“您别乱说,我只是帮了点小忙,哪里称得上是媒人。”
乔嘉泽明白了,果然有人在背后捣鬼,自己才能这么快就结了婚。
宋晴月一直紧紧地盯着乔嘉泽。
但乔嘉泽再也没有看她一眼。
宋晴月的心沉入了谷底。
……
乔嘉泽被乔母拉回了船屋。
她看着甲板上堆满的礼金,笑得合不拢嘴。
“哎呀,你这个小废物还是有点用的嘛。”
“等你入赘之后,你要好好伺候那家人!虽然是个二婚的,但他们家送来的东西多,给你长脸啊!你得给我安分守己,别辜负了人家的好意!”
乔嘉泽冷笑一声,他和乔母没什么好说的。
这时,乔父终于回来了。
他依旧沉默地看着家里这一大堆东西。
乔嘉泽走上前,对父亲说:“阿爸,我不想去别人家倒插门,我还想陪着你出海。”
但乔父没有回应。
乔嘉泽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。
乔母赶紧过来分开父子俩,生怕乔父说出一句“那就不去”。
父子俩沉默地对视,乔嘉泽的心中涌起一阵苦涩。
最终,乔父只是叹了口气,把手放在乔嘉泽的肩膀上说:“别跟着阿爸到海上吃苦。”
乔嘉泽闭上眼睛,难道自己去别人家倒插门是去享福吗?
乔母立刻喜气洋洋地说:“臭小子,你也不想想,你弟弟以后也不愁找不到个好媳妇了!”
话音刚落,乔奕琛从外面回来了。
他也是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。
“妈!我们家发财了啊!这些都是我的了!”
乔嘉泽的心彻底沉寂了下去。
等待结亲的这几日,乔母每天都看守着乔嘉泽。
而他也一副低眉顺眼地只等人安排的样子。
结婚当天,迎亲队伍看着空无一人的船舱,全都愣住了。
此时,在军用卡车上。
刚刚将他拉上车的韩若瑶调侃道:“第一次见人逃婚是往军营逃的。”
乔嘉泽瞟了她一眼:“不想娶的人我为什么要娶。”
“哦——”韩若瑶拖长了尾音,“那你想娶宋晴月吗?我看她对你是有些与众不同啊。”
乔嘉泽喝了口水,目光放空般看着远处的云霞。
他和宋晴月,此生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。
上一世,宋晴月回到首都,就被宋家强制调回了陆军部队,再没离开过。
最后,他只是看了韩若瑶一眼,没再说话。
三个月后。
新兵训练结束。
乔嘉泽被分配到了南海海军部水面舰艇部队。
到队第一天,乔嘉泽和其他新兵一起等待长官的到来。
“立正!敬礼!”
排头兵发出指令,新兵们整齐划一地作出动作。
乔嘉泽直视前方。
此时,一双军靴掷地有声,藏青色的长裤整齐地扎进靴口。
白色的军服衬得那个人气质出众,肩章泛着冷硬的金属色泽。
似有预感,他的眼睛不受控的上移。
最后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。
“各位好,今后我就是你们的长官,宋晴月。”
乔嘉泽突然感到自己身体僵硬了那么一下。
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,最终是乔嘉泽先移开了视线。
“礼成!”
随着这声令下,乔嘉泽放下了手,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。
宋晴月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,她的声音依旧平稳,现在充满了激励人心的热情。
“欢迎大家来到南海海军部队。这里守护着中国的南海,我们肩负着保卫家园的重任,千万别以为在海上工作是轻松的。”
“都振作起来!既然站在这儿,就要对每一位华国的人民负责!”
乔嘉泽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作为宋晴月下属的感受。
宋晴月对男女士兵都一视同仁,她的目光仿佛有重量,压在每个人的肩上。
在各种意义上,他们确实肩负着重大的责任。
她似乎有急事,发表完这番动员讲话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。
乔嘉泽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班长交代了几句后,他们有了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。
下一次集合将在潜水训练场。
经过三个月的训练,他结识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——陶凯。
陶凯有着与众不同的成熟和冷静,与乔嘉泽很聊得来。
两人一起离开了会场。
“好久不见,小乔。”
没有人会这样称呼他,除了韩若瑶。
三个月前,乔嘉泽借助韩若瑶的关系进入了新兵营,省去了不少繁琐的手续。
两人不知怎的就变得亲近起来。
乔嘉泽挑了挑眉毛:“差点忘了你也在这里。”
女人严肃地走了过来。
“按照规定,我现在是你的上级,你应该向我敬礼,称呼我为长官。”
乔嘉泽被她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逗笑了。
他敬了个礼:“长官好!”
陶凯一见到她就敬礼,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。
韩若瑶似乎很满意,终于露出了笑容。
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找自己,乔嘉泽眯起了眼睛问道:“韩长官,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
韩若瑶向陶凯眨了眨眼:“借你的朋友一用。”
说完,她就把乔嘉泽拉走了。
两人站在角落里。
乔嘉泽没想到会是这样,他小声问道:“怎么了?我十五分钟后还要集合。”
韩若瑶也很配合,神秘地问他:“你见到她了吧?”
乔嘉泽知道韩若瑶口中的“她”指的是谁,愣了一下。
他收起了笑容,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。
乔嘉泽站直了身体: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她有意思。”
韩若瑶一直对两人的关系发展保持着特别的兴趣。
她微微一笑:“你看,你还是挺在乎的。”
乔嘉泽一时语塞。
确实,本以为不会再见面的人突然又出现在面前。
这一世认为不会有交集的人却总是产生联系。
他总是难以控制自己,甚至放纵自己与宋晴月产生一些火花。
韩若瑶看着他垂下眼睛,继续说:“晴月可是和家里闹翻后回来的。”
乔嘉泽还是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:“她在哪里都会有光明的前途。”
但他的心里却是思绪万千。
她为什么会回来?
回到首都她才能处理好和沈子毅之间的感情问题,才能有更好的未来。
韩若瑶自然知道乔嘉泽在回避重点,有些遗憾地说:“之前她要来南海的时候,也是从家里强行离开的,还摔伤了腿。”
“不过她回来,除了更想成为海军,还有另一个原因,你知道吧?”
乔嘉泽还没来得及反应,宋晴月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。
“你们在做什么?”
宋晴月换了身装束,从一旁的办公室走了出来。
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军常服,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那套装扮柔和了许多。
乔嘉泽感到有些意外。
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韩若瑶带到了办公区。
接着,他狠狠地瞪了韩若瑶一眼,用眼神质问她:你是故意的吗?
韩若瑶则以一个调皮的笑容回应:没错。
在前世,乔嘉泽一直以为宋晴月回到首都,是因为有他这个催化剂,能回去激发沈子毅。
恰好在首都的陆军部队里大展宏图,平步青云。
没想到她是真的热爱海军这份工作。
至于另一个原因,乔嘉泽不想再深究。
不管是韩若瑶的调侃还是真有其事,他从一开始就决定,不会再和宋晴月有任何牵连。
现在韩若瑶故意把他们俩凑到一块,乔嘉泽只想快点离开。
他行了个军礼:“宋长官!是韩长官找我谈点小事,现在已经谈完了,我先告辞了。”
“等等!”
韩若瑶想要叫住他,但宋晴月那边点了点头。
乔嘉泽走远了,韩若瑶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:“机会就在眼前,你都不知道好好把握。”
宋晴月瞥了她一眼:“我不想给他增加负担。”
韩若瑶无语,毫不留情地揭穿她:“……真会装,知道他来了海军部队,急匆匆赶回来的不是你吗?”
“韩若瑶,你改行去当红娘吧。”
宋晴月留下这句话也离开了。
韩若瑶两边都没讨好,更看不惯她这样,只能在背后吐槽:“恼羞成怒了还不忘装模作样。”
……
在潜水训练场。
长时间的默契训练,让乔嘉泽感觉到宋晴月再次出现时,队友们心中都流露出了同样的惊艳。
但他没有那么多的绮念。
乔嘉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,很快又移开了。
一旁的教官已经开始讲话:“成为我的兵,首先就要能吃苦。很多东西你们在新兵训练时都学过了,我就不多说了。我不会因为你们是新兵,就对你们放宽要求。”
“现在,准备并穿戴好潜水装备,五分钟后正式开始训练。”
大家迅速系好安全绳,戴上呼吸器和护目镜,依次排好队等待训练项目的开始。
“因为是第一次训练,今天我们在室内场馆适应,虽然只有十米深,但是模拟项目基本上和海上的大体一致。”
整个连队排好了队,两人一组,依次下水。
对乔嘉泽来说,项目很简单,就是下水后安装类似水管的东西,然后打开阀门,最后游到指定地点,再乘电梯回到岸上。
但和乔嘉泽一组的姜询却开始发抖。
乔嘉泽细心,发现他状态不对。
他用眼神询问姜询怎么了,姜询只是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。
乔嘉泽没多想,以为他可能只是第一次潜水训练有些害怕。
他想说如果实在害怕可以说出来再调整一下,但一旁的教官一声令下,姜询还先他一步下了水。
乔嘉泽也只好跟上。
随着水中电梯往下,乔嘉泽缓缓地调整呼吸节奏。
他拍了拍姜询的背,示意他别紧张。
两人很顺利地完成了第一个流程。
游到阀门处,姜询却明显落后了。
乔嘉泽不解地回头看去,发现姜询脸色非常难看。
他急忙游回去,仔细一看,姜询的氧气瓶管子竟然断开了!
乔嘉泽简直不敢想象,要是他没及时察觉,结果会是啥样。
他在水中吓得一身冷汗。
乔嘉泽赶紧把自己呼吸器摘下,给姜询戴上。
又把氧气瓶卸下来,让他背上。
呼吸器一摘下,乔嘉泽立刻感到肺部被挤得厉害。
但乔嘉泽从小就跟水打交道,这些对他来说小菜一碟。
他指了指上方,示意两人先上去。
姜询脸色苍白,点了点头。
两人顺着紧急通道往上爬。
乔嘉泽先托着虚弱的姜询浮出水面。
自己一时松懈,反而呛了几口水,水面上冒出一连串的气泡。
一上岸,两人立刻成了焦点。
刚才水下的摄像头里,清清楚楚地显示了姜询突然断开的氧气瓶管子。
接着,乔嘉泽竟然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护具给了姜询,全场都惊呆了。
要是出点意外,整个海军部都不会安宁。
幸好两人上来了,乔嘉泽和姜询都平安无事。
姜询上岸后咳个不停。
乔嘉泽还好,只是脸色苍白了些。
宋晴月快步走到两人面前。
她弯下腰,迅速扶起姜询,又沉声命令乔嘉泽:“跟我去医务室。”
乔嘉泽觉得自己没事,刚想拒绝。
话还没说出口,女人已经走出去,她用更强硬的语气说:“跟上。”
在这里宋晴月是他的长官,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,只能服从命令。
他只好跟着宋晴月走了。
姜询陷入了短暂的昏迷,被放到了病床上。
军医是一个年轻的男人。
乔嘉泽看见他肩上的一杠三星,下意识地想敬礼。
却被男人笑着制止:“来看病还不忘这个吗?”
乔嘉泽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。
宋晴月站在旁边,面色不悦。
军医检查了下姜询的身体,说:“没有大碍,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。”
然后他又走到乔嘉泽面前,检查了他的耳鼻口。
看完他的嘴巴后,男人甚至笑了一下:“牙口真好。”
宋晴月的脸色更难看了,刻意咳嗽了一声,提醒他自己还在这里。
乔嘉泽脸色都不白了,甚至变得通红。
“哎呦,有人生气了。”军医扶着乔嘉泽的肩膀,若有所指地说。
最后他拍了拍乔嘉泽的肩膀:“没事了小伙子,身体素质挺好的。”
乔嘉泽怔怔地摸了摸自己的脸:“谢谢……”
他还愣着,就听见宋晴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“乔嘉泽,你和我出来。”
女人好像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,声音又冷又硬。
乔嘉泽回头看她,发现她的红唇绷成了一条线,连眼神都变得尖锐起来。
乔嘉泽隐隐有些不安。
这一世虽然宋晴月对自己的态度有所不同,但这人的脾气都是一样的大。
但他还是跟上出去了。
宋晴月用力地捏住他的肩膀,好像怕伤到他,又很快撤手。
乔嘉泽有些莫名,皱起眉头看着她。
“你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!”
刚刚宋晴月在监控里看到乔嘉泽把自己的防护设备卸下给了姜询,心脏都停了一拍。
乔嘉泽还有些头晕脑胀,但不是很服气。
他反驳道:“那是刚刚在水下的最好的办法了,长官。”
“那是我的队友,更是我未来的战友,我怎么可能会放任他在水下难受?”
乔嘉泽话音刚落,就注意到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。
这时他才意识到,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太近了些。
乔嘉泽想要后退几步。
可他的脚跟刚一动,就撞上了墙。
宋晴月的气场太过强烈,但乔嘉泽紧抿嘴唇,似乎不愿示弱,与她对视。
她看着他,过了一会儿,轻轻地笑了。
乔嘉泽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,紧接着就听到她的话。
“以后你单独的水下训练资格取消了,由我陪同。”
乔嘉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。
宋晴月最后瞥了他一眼,转身离开。
他情绪激动地喊道:“你这人讲不讲理啊!”
但宋晴月根本不理会他,径直往前走,连头也不回。
“喂,宋晴月!”
那女人已经走远了。
乔嘉泽难得情绪失控,又气又急,紧紧握着拳头。
这时,军医慢悠悠地从医务室走了出来。
他手里还端着一杯茶,乔嘉泽看着他,甚至觉得他有种超然的感觉。
军医对着茶吹了口气:“你也别怪她脾气大,她之前有个战友就是在水下任务时,把氧气瓶给了她,自己牺牲了。”
乔嘉泽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。
也没想到这么沉重的事情,他竟然说得这么轻描淡写。
“怎么这么看着我?”
军医看着乔嘉泽的表情,觉得有些可笑。
于是他又继续说:“她牺牲的那个战友,是我的未婚妻。”
乔嘉泽慢慢地眨了下眼睛,一时语塞。
最后,他沉重地说:“请节哀。”
但那个男人的表情并没有太多悲伤,更多的是种豁达的寂寞。
他终于喝了口茶,说:“没事,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我只是觉得宋晴月挺关心你的,别看她平时那样,其实她是个好人。”
乔嘉泽感觉自己仿佛重生了,也没能达到他这种豁达的境界。
同时,他也隐约感觉到——很多事情都在推动他更深入地了解宋晴月的世界。
“哥哥……”
刚一开口,他又觉得有些荒谬,自己拥有三十多岁的灵魂,还称呼这么年轻的男人为哥哥。
乔嘉泽看他也愣了一下,有些慌张地挥了挥手:“不好意思,下意识就……”
这次男人很快接话:“没关系,我叫李允白,你可以叫我允白哥。”
两人交换了姓名。
不知为何,乔嘉泽看着李允白总有一种亲近感,甚至有种一闪而过的、属于家庭的温暖。
离开医务室,走在路上,他才感到有些冷。
乔嘉泽抬头看了看天,心想,冬天快到了。
从医务室回来,潜水训练已经结束。
训练安排得很紧凑,潜水之后紧接着就是游泳的耐力训练。
这些训练对乔嘉泽来说,甚至有种亲切感。
他喜欢和水打交道。
按照路标指引,乔嘉泽来到了游泳场地。
乔嘉泽向教官报告,归队。
下水后,陶凯担心地靠了过来。
他一脸担忧:“你没事吧?”
乔嘉泽摇了摇头:“我没事,姜询也没事。”
可能是因为训练迟到太显眼,到了场地还和人说话。
教官的目光紧紧锁定乔嘉泽。
乔嘉泽心里一沉,下一秒就听到教官问:“刚来的新兵,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乔嘉泽。”
他有些心虚,但还是底气十足地大声回答。
教官宣布:“好,乔嘉泽。你给我们连的其他人示范一下游泳姿势。”
“如果动作标准,课后你游五千米;如果动作不对,你就游十千米!”
经过了一百多天的操练,乔嘉泽始终表现得像一个顺从的士兵。
他经常被人提起,作为榜样。
他从未像今天这样被点名批评。
乔嘉泽一开始有点慌乱,但很快恢复了冷静。
旁边的陶凯意识到是自己连累了乔嘉泽,想要替他承担惩罚。
但他刚要举手,就被乔嘉泽给按住了。
乔嘉泽迅速回应道:“明白,教官!”
水池里的其他人自动为乔嘉泽让出了一条通道。
教官面无表情地评论道:“看来你还挺受大家欢迎。”
乔嘉泽紧闭嘴唇,没有回应,直接跳入水中。
他的游泳技术非常出色,在新兵训练营里也做了不少练习,动作非常规范。
教官找不到乔嘉泽的任何错误,这个新兵的表现甚至可以说是出色。
她只能赞扬道:“非常好,乔嘉泽的动作你们都看清楚了吗?这是非常标准的示范。”
然后她转向乔嘉泽:“但是刚才你归队后的态度确实松散,虽然你做得对,但还是游三千米吧。”
耐力训练结束后。
陶凯拿着东西,想等乔嘉泽游完,一起离开。
乔嘉泽在水里劝他:“你先去吃饭吧,等我游完,咱们还能吃到啥?”
“但是……”陶凯还想说些什么,又被乔嘉泽打断。
“快去吧,部队里吃饭可是争分夺秒的,你去了还能给我带点吃的回来。”
乔嘉泽并没有觉得是陶凯害了自己,反而有些安慰他的意思。
陶凯听从了,离开了。
乔嘉泽眼前又浮现出宋晴月的面容,表情严肃而专注。
允白哥的话又在他脑海中回响。
乔嘉泽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,不是心动,但确实复杂。
算了,就当是她的错。
……
乔嘉泽手上的训练专用表发出了达标的提示音。
游完三千米后,乔嘉泽确实感到有些疲惫。
他闭着眼睛,靠在岸边休息。
“怎么有人第一天训练就受罚啊,小乔。”
这让人讨厌的声音,乔嘉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韩若瑶。
乔嘉泽头也没抬:“也不知道是谁害的,你的好战友非要我去医务室。我身体好得很,去了一趟让我朋友担心,就问我有没有事。”
“本来训练就迟到了,结果还被教官抓到说闲话。”
韩若瑶突然沉默了。
乔嘉泽想回头看看是怎么回事。
“你自己训练不专心被抓,还能怪到我头上?”
声音就在耳边。
女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。
乔嘉泽回过头,与宋晴月的目光相遇。
他难得在背后议论人,结果还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。
乔嘉泽有些尴尬地说:“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啊……”
他没想到宋晴月会来。
又想到她们俩会来,肯定是教官把情况上报了。
一时之间,他感到更加尴尬。
旁边的韩若瑶终于开口了:“真让人伤心啊,小乔,宋长官难得下厨给人送饭,结果就听到你这么说她。”
韩若瑶的语气好像真的很为乔嘉泽和宋晴月感到遗憾。
乔嘉泽这次真的想骂她了。
但他看到蹲在自己身后的宋晴月手上正拿着一盒饭。
他想说的话又忘了,咽了回去。
乔嘉泽伸手,想要接过饭,表情愣了一下。
宋晴月看着他,却收回了端着饭的手。
乔嘉泽疑惑地看着她,隐约感到有些被戏弄的愤怒。
她笑着哼了一声:“还不快上来?你是想在水里吃吗,整个人都泡肿了。”
这是在说啥呢?看来还是得骂两句才行。
乔嘉泽正坐在泳池边的椅子上,边吃边看。
俗话说得好,拿人手短,吃人嘴软,或许是这饭真香,他终究没把话吐出来。
跟宋晴月相处了十年,这还是头一回尝到她的手艺。
乔嘉泽心里堵得慌。
宋晴月怎么老在自己眼前晃悠呢?
她就在旁边看着他。
乔嘉泽感觉有点冷,裹着浴巾,把泳帽也摘了。
吃饭本该是件享受的事,但他的表情可跟享受不沾边。
一脸的心事,吃饭都吃得这么严肃。
不过,乔嘉泽看起来比在安沅村时健康多了。
那时候他瘦弱得很,一点不像十九岁的小伙子。
到了部队,好像终于长开了,身材也挺拔了。
健康的肤色,手脚修长,身高也拔高了不少,眼睛又黑又亮。
宋晴月不自觉地伸手,擦了擦他脸上的水珠。
乔嘉泽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,抬头看着她。
他悄无声息地挪远了些。
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,挪开后,还笑着对宋晴月说了声谢谢。
宋晴月看在眼里,心里有点不痛快。
自己这样的人,竟然也会被人嫌弃。
但这点儿不快很快就消散了,现在总比他之前坚决地说“我才不要娶你”的时候好多了。
明明两人的表情都变幻莫测,气氛也有点儿尴尬。
韩若瑶却从中品出了一丝暧昧。
几个月前还跟自己说“和乔嘉泽没什么”的宋晴月,现在就坐在他旁边,看着他吃饭。
她觉得自己的牙齿都要被这两人酸掉了。
刚吃完饭的陶凯这时从食堂赶回游泳馆。
他也没想到会是这场面,愣了一会儿,又敬了个礼,大声说:“长官好!”
宋晴月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。
她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,站了起来。
低头吃饭的乔嘉泽也终于抬起头。
看到站在门口的陶凯,他松了口气。
这被人盯着吃饭的尴尬时刻终于可以结束了。
宋晴月站着,乔嘉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。
只听见她说:“你到时候给我把饭盒送过来。”
乔嘉泽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。
宋晴月平时看着挺聪明,现在竟然说不出别的话。
像个中学生似的,竟然能这么傻。
站在一旁的韩若瑶心里想着。
宋晴月和韩若瑶两人走了。
陶凯小跑到乔嘉泽身边,刚才的情况让他一头雾水。
他只以为乔嘉泽和韩长官关系好,没想到和今天刚到任的宋长官也很熟。
难道自己的朋友是什么隐藏身份、一心从基层做起的大佬?
乔嘉泽看到他疑惑又崇拜的眼神,深深叹了口气。
他把陶凯当弟弟看,事已至此,他并不想瞒他。
“三个月前,我救了宋……长官。我来南海参军,其实也和她脱不开关系,韩若瑶当时也帮了我。”
“事情太复杂了,我有机会再和你细说。但我和她们的关系,除了战友情,再不会有其他了。”
折返回来的两人就听见乔嘉泽说的这些话。
宋晴月定定站着,表情没什么变化。
过了一会儿,她才侧过头问韩若瑶:“我有那么讨厌?他至于那么急着和我划清界限?”
韩若瑶憋着笑,半认真半玩笑地拍了拍她:“路漫漫其修远兮。”
乔嘉泽和陶凯两人回了宿舍。
没过多久,在医务室休养的姜询也回了宿舍。
一进门,他就握住乔嘉泽的手,感激地说:“嘉泽哥,真的多谢你,如果不是你,我今天真的就死在水下了!”
宿舍的其他人又关心起姜询来。
说着说着,他突然感叹了一声。
“天啊!宋长官,她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!”
乔嘉泽正刷牙呢,听到这话,他额头上立刻浮现出几道黑线。
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,宋晴月给他的感觉,都和“温柔”这个词儿搭不上边。
他刚把嘴里的水吐掉,想要开口,眼前却浮现出这一世的她。
她认真地说“我愿意嫁给你”,说要陪他一起潜水训练,还有今天递给他的那盒饭,这些都和前世的她截然不同。
前世,他跟着她回到了首都,看到她和沈子毅的互动,他才明白宋晴月真正爱上一个人时的样子。
他也终于意识到,自己不过是他们爱情故事中的调味品,是他们感情纠葛中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垫脚石。
他不知道她这一世接近他,是不是只是为了刺激沈子毅。
乔嘉泽不想再冒险,也不想再次陷入其中。
但她的眼神骗不了人,那是他渴望已久的,充满爱意的眼神。
但从前是沈子毅,现在是他,宋晴月的心似乎很容易改变,这让他如何相信。
乔嘉泽的内心此刻正经历着一场激烈的斗争。
最后,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默默地爬上了床。
“对啊,嘉泽哥,宋长官亲自扶我上床的!”姜询大声说道,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。
乔嘉泽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:“哦,是的,是这样。”
毕竟还是年轻的小伙子,会为了一个女人争论不休。
宿舍里吵吵闹闹的,宿管突然推开门:“你们在吵什么!想晚上去罚跑吗!”
屋里终于安静下来。
乔嘉泽疲惫不堪,彻底进入了梦乡。
他的意识似乎回到了那个闷热的船舱。
“我愿意嫁给你,我会好好照顾你。”头上手上还缠着绷带的宋晴月这样说。
他的心跳加速。
画面一转,他来到了首都的教堂,那是他和宋晴月前世举行婚礼的地方。
他穿着一身西装,那个目光认真又温柔的宋晴月缓缓向他走来。
但下一秒,他仿佛掉进了冰窟,回到了那个雨夜。
眼前是离婚协议书。
他抬头,宋晴月高高在上地看着他,面无表情。
“离婚吧,我们的婚姻没有任何意义。”
就像断头台上的最后一刀。
他突然睁开眼睛,呼吸急促,心如过山车一般起伏。
呼吸渐渐平复,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。
他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宋晴月了,原来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想她的一切。
一旦距离拉近,那扇充满无数情绪的门就被打开。
像藤蔓,又像潮水,将他淹没。
他坐起身,看到墙上的挂钟显示着凌晨两点。
他坐起来深呼吸,擦了擦脸。
然后又躺下,重新入睡。
早上六点。
宿舍楼的广播响起了起床号。
乔嘉泽已经整理好床铺。
他终于可以放松地从上铺爬下来。
穿好军装,乔嘉泽伸展了一下身体,感觉全身轻松。
陶凯和他保持着同样的步调,洗漱完毕后,两人一起走出了宿舍。
早操。
集合时间还没到,一个排已经由各班班长整好了队。
然后大家看到宋晴月和韩若瑶后面跟着几个教官,从另一栋宿舍楼里走了出来。
教官集合列队,交代完事项后又走向各自的连队。
“训练态度非常端正!咱们连是列队最快最整齐的!”教官表扬道,然后跑操的广播响起。
跑过主席台时,乔嘉泽又远远地和宋晴月对视。
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,立刻移开了视线。
一周内,他们有两天得在水下待着。
今儿个,训练场地换到了户外。
教官驾着船,领着一队人马,驶向了海上的潜水训练点。
宋晴月也在那船上。
乔嘉泽心里琢磨,宋晴月这位上校,应该手头有其他活儿要忙。
怎么就老像监工似的,成天围着他们这些新兵蛋子转悠。
乔嘉泽正想着,两人的目光突然交汇。
他回想起昨天宋晴月在医务室门口的话,心里警觉起来。
果真不出所料。
宋晴月用那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:“乔嘉泽,站出来。”
乔嘉泽身体一僵。
他被全连的目光聚焦,感觉像是背上扎了刺。
乔嘉泽不情愿地站了出来。
“到!”
乔嘉泽真心觉得宋晴月有点过分,脸上一本正经,眼睛里却藏着戏谑。
不想和她有瓜葛?
没关系,她自有办法。
海上的安保装备和室内的不太一样。
宋晴月就拿乔嘉泽当起了示范。
“咱们实地操练,呼吸器和氧气瓶的连接管会更结实,还得仔细检查接口。”
她举起手中的绳子。
“这是咱们训练时必须系牢的信号绳。海上风浪和潮汐变化多端,没这根绳子,很容易在水里迷路。”
她伸手过来,扶住了乔嘉泽的腰。
潜水服虽然厚实,但乔嘉泽却感觉到那只手的温度,仿佛烫到了他。
宋晴月看着他脸上的不自在,轻笑一声,稳稳地帮他系上了信号绳。
她又对其他人说:“下水前,这些都得检查一遍。”
海上的环境和基地的室内泳池大不相同,水色泛黄,浑浊不清。
乔嘉泽一入水,就感觉什么都听不见了,仿佛与世隔绝。
明明之前没装备时,在海里还觉得自在。
反倒是正式训练时,他紧张了起来。
乔嘉泽在沉重的呼吸声中,看到了紧随其后下水的宋晴月。
她戴着沉重的头盔,面目模糊。
宋晴月伸手过来,拉住了乔嘉泽。
虽然什么都看不清,手上也没有直接的触感。
但两人一接触,乔嘉泽的心立刻平静了下来。
他莫名觉得宋晴月的表情会是他所熟悉的。
乔嘉泽也微微扬起了嘴角,向水下训练区域游去。
……
陶凯对水下训练有些不适应。
乔嘉泽陪着他到了休息区。
还没进门,就听到里面的议论声。
“你们不觉得乔嘉泽和宋长官之间有点那个吗?”
“有吗?可能只是他第一天训练表现突出吧,那么深的训练池,他把安全设备全给了姜询,还把他拉上来了,换别人也能做到。”
“我也这么觉得,他们之间的气氛挺特别的,如果只是因为第一天的表现,他们俩走得太近了。”
有人同意,也有人不同意。
一向冷静的陶凯露出了不满的表情,又担心地看了乔嘉泽一眼。
乔嘉泽料到迟早会有这样的场面,并不感到意外。
乔嘉泽面不改色地扶着陶凯进去了。
几个人看到正主来了,都闭了嘴。
乔嘉泽也不打算和他们计较,只是说:“我们已经是老队友了,将来也会成为战友,把心思放在我和谁的关系上,不如多看看我是怎么训练的。”
因为乔嘉泽认真的态度和过硬的实力,在新兵中还算有威信。
小伙子们心眼不坏,会说些什么也不奇怪。
起头的那个人向乔嘉泽道了歉,说话的那几个人一起离开了。
……
之后,乔嘉泽避免和宋晴月见面时,总是礼貌有加。
更是有意避开与她的接触。
好几次迎面遇到乔嘉泽,下一秒他就不见了。
宋晴月也意识到乔嘉泽在躲她。
偏偏这人总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。
当乔嘉泽正对自己的军事知识感到头疼时,就听到了宋晴月的声音。
“你需要我帮你补习军事理论课吗?”
晚餐过后,大家有了自由活动的时间。
乔嘉泽和几个对文化课不太感冒的队友,坐在教室里。
乔嘉泽在中学时成绩不错,但军事课总是让他摸不着头脑。
最近,乔嘉泽故意避开和宋晴月单独相处的机会。
没想到宋晴月却拿他的学业说事,还这么公私不分。
他轻抿嘴唇:“长官,陶凯能帮我。”
被叫到的陶凯立刻机灵地点头。
宋晴月似乎嫌他们俩的交集还不够,总往他身边凑。
宋晴月无论在哪儿都是焦点,光环四射。
部队的环境虽然好,但八卦起来和村里也没什么两样,乔嘉泽不想再成为别人议论的焦点。
宋晴月看着乔嘉泽那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样子,心里莫名不痛快。
旁边的人看到宋晴月的表情,开始劝乔嘉泽。
“嘉泽哥,你跟宋长官好好谈谈。”
“对啊,要是宋长官能指点你一下,你回来还能教教我们。”
乔嘉泽也明白,他们是担心自己得罪了长官,以后在部队里不好混。
但他总感觉自己被明里暗里推着走,就是要靠近宋晴月。
树欲静而风不止,乔嘉泽叹了口气,无奈地站起身。
他拿着书,跟着宋晴月走了出去。
没想到宋晴月带他到了自己的办公室。
乔嘉泽在门口犹豫了一下。
宋晴月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他:“进来,不进来的话,明天我就让全军的人都知道你和我共处一室。”
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想和她有太多瓜葛……
乔嘉泽现在真的对两人独处然后被“抓奸”一样的情节有心理阴影。
他叹了口气,走进办公室,又转身关上门。
宋晴月看着他,一副要和乔嘉泽坦诚相见的样子。
她的眼神冷冽而深沉:“你怎么总是躲着我,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。”
乔嘉泽莫名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委屈。
但他还是硬着心肠说:“我们就不能保持点距离吗?”
“虽然你救了我,但你也不能就这样缠着我啊。”
他对宋晴月的态度一直是敬而远之,不想再和她有什么瓜葛。
但很多事情总是事与愿违,上一世没从首都回来的宋晴月,还是出现在了海军基地,自己也总是和她扯上关系。
但乔嘉泽不想接受这无形的推手,现在的他只相信人定胜天。
宋晴月看着他,似乎想要看透他的心思。
“我对你是什么心思,你真的不明白吗?”
乔嘉泽的话说得轻描淡写,却坚定无比:“我就是明白,才这么说的。”
点到为止。
乔嘉泽毫不退缩地和宋晴月对视。
宋晴月竟然拿他没办法。
但她也不想轻易放手。
乔嘉泽自然地把书放到办公桌上。
宋晴月挑起眉毛看着他。
“怎么这幅表情,不是你说要帮我的吗?”
宋晴月没办法,只好开始给他讲课。
明明是他自己接的茬儿,但宋晴月真的开始讲起来,乔嘉泽又有些恍惚。
这一世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。
宋晴月态度的大转变,自己身份的大转变,两人竟然如此和平地坐在一张桌前,只是为了讨论他不擅长的军事理论。
宋晴月确实是个好老师,好几个乔嘉泽弄不清楚的点,被她稍一点拨就豁然开朗。
和谐的氛围还没持续多久。
一个士兵突然破门而入。
嘴里大喊着:“不好了宋长官,海警传来消息,南国那群人,又越过西沙群岛挑衅来了!”
两人同时站起身。
“现在情况如何?”
宋晴月恢复了她那镇定自若、威严不怒的上校风采。
她边向外走去,边与士兵交谈。
士兵回答:“南国的船只已经越过了我国之前划定的界限。”
乔嘉泽迅速跟上他们的步伐。
宋晴月转头对他说:“你一个新兵跟过来干嘛?还不赶紧回去。”
乔嘉泽坚决不肯,严肃地表示:“我敢说,队里没人的潜水技术能超过我,关键时刻我能帮上忙。”
形势紧迫,宋晴月没再继续争辩。
不久,广播里响起了宋晴月的战略部署。
韩若瑶带领新兵连和行政部、后勤部留守基地,其他连队都在华国的军舰上集合。
乔嘉泽紧紧跟随在宋晴月身后。
“南国选择在夜晚发起挑衅,来势凶猛,肯定是心怀不轨,我们必须非常小心,应对敌人的攻击。”
一位将领的冷静沉着,让整个部队都感到安心。
乔嘉泽也前所未有地意识到宋晴月是一位指挥作战的将领。
在广阔的海上,一艘巨大的驱逐舰就像一座移动的堡垒,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傲然挺立,展示出强大的军事威慑力。
宋晴月选择亲自在驱逐舰上,驶向未知的战场。
舰桥上,宋晴月站在高处,通过望远镜观察远方。
周围弥漫着紧张的气氛,官兵们各司其职,随时准备迎接可能的挑战。
雷达屏幕上显示着周围的海况,随时报告可能的威胁。
乔嘉泽站在宋晴月身边,警惕地观察四周。
游艇的声音由远及近,速度极快。
不止一艘游艇,桅杆上都挂着南国的国旗。
他们挑衅地围着驱逐舰转了几圈,然后扬长而去。
雷达警报响起,宋晴月的命令迅速传达给各个部门。
“追上去,将他们驱逐出境。”
驱逐舰加足马力向前,紧随那几艘游艇在海上疾驰。
追出一段距离后,乔嘉泽眼中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大海。
游艇消失在夜色中。
他以为事情已经结束,却差点被不远处军舰的灯光晃瞎了眼。
敌方的军舰大灯打开,将整个海面照得如同白昼!
驱逐舰上的所有人都在这灯光下无处藏身。
带着南国口音的英语,通过对面军舰的广播传了过来。
那人的声音傲慢无礼。
“华国的上校,喜欢我们的见面方式吗?”
原来这是敌国的陷阱。
派出一艘小船作为诱饵,假装逃跑,目的是为了引他们到自己的主力面前。
这南国的计划,很可能是想以多欺少,将驱逐舰上的人都作为威胁华国的筹码。
听起来对方对宋晴月很熟悉,应该是华国海上作战的老对手了。
一旁的宋晴月脸色凝重,但依然镇定自若。
“我们的船,在自己的地界上,干什么都是合法的。倒是你们,无视几月前签订的合约,擅自侵犯,是想与华国开战吗?!”
南国的将领被宋晴月的态度激怒,愤怒地举起枪,直指宋晴月。
“现在你们才是处于劣势的那一个!我杀你一个华国上校,又有何妨?”
气氛突然紧张起来,仿佛一触即发。
舰上的战士们全都进入了战斗状态。
乔嘉泽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大部队还在后方,而驱逐舰上的四十多名士兵已经逼近了敌人的营地。
稍有不慎,整船人的生命都可能在瞬间消失。
宋晴月还在巧妙地周旋,试图激怒南国的将领,让他暴露弱点。
越是混乱,就越有机会。
没想到,船上的技术员突然冲进驾驶室:“宋长官,不好了!动力系统出故障了,修好得花点时间!”
乔嘉泽的眼睛紧缩。
宋晴月皱眉问道:“修好需要多长时间?”
“报告长官,至少得一刻钟!”
一刻钟!这简直是与死神赛跑!
乔嘉泽适时提出了一个方案:“长官,我觉得可以派几个士兵潜入敌方军舰的水下。至少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,如果能破坏他们的螺旋桨,我们还能争取到撤退的时间!”
宋晴月立刻反对:“不行!一旦开战,你们在水下,怎么保证安全?”
乔嘉泽不顾一切地继续说:“这是个可行的方案。不要因为个人感情耽误了我们的逃生机会。我们现在只有一艘驱逐舰,一旦交火,胜算渺茫。”
周围的士兵也支持乔嘉泽的计划,他们的目标小,水下隐蔽性好,即使最后失败,也算是尽力了。
乔嘉泽脱下外衣,只留下贴身的潜水服。
其他人也迅速脱下。
“乔嘉泽!你不能去!我不会帮你收尸!”
都到这份上了,这人还不会说些好听的话。
乔嘉泽无奈地笑了笑:“宋晴月,这是最好的办法。”
他非常坚定,不容置疑。
宋晴月无言以对,只能看着他那坚定的眼神。
乔嘉泽与她对视,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,他戴上了呼吸器和护目镜,背上了氧气瓶。
最后,他戴上防水耳麦,转身对宋晴月说:“宋长官,我们在海面上的安全,就全靠您给我们准确的指示了。”
这话实际上是在说,他乔嘉泽的生命就掌握在宋晴月手中了。
抛开与宋晴月的种种过往,这个女人在工作中,无论是态度还是能力,都确实让人信服。
他相信她的判断,但此刻,敌人就在眼前,动力系统故障,船上的信号全无,只知道一个大概的航行方向。
即使只有一线生机,他也要全力以赴。
他拿着长铁棍下水了。
五人组成了一个潜水小队,一起向前游去。
刚下水不久,海面上就开火了,炮火连天。
幸好水下有所缓冲,但仍有各种余波,需要小心躲避。
耳边是子弹“嗖嗖”落入水中的声音。
乔嘉泽第一次觉得在海里的感觉真不好。
乔嘉泽几人加快了速度,手脚并用向前游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们终于到达了敌方军舰周围。
幸运的是,敌方的军舰似乎是为了节省能源,螺旋桨转动得很慢。
几人将铁棍横插进螺旋桨。
乔嘉泽还不放心,又缠上了一些水草。
五人全速游回本国的驱逐舰。
船上的动力系统终于修好了,仪表盘上发出了淡淡的绿光。
一切都准备好了,撤退计划启动。
南国的将领察觉到他们撤退的迹象,大喊:“发动军舰!别让他们跑了!”
但螺旋桨已经被破坏,等对面军舰真正启动时,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。
乔嘉泽看到敌军的将领愤怒地举起了枪。
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他想也没想,直接挡在了宋晴月身前。
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肩膀!
“乔嘉泽!”
在冲击力和剧痛下,乔嘉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停滞了。
他想摇头,却像一台没电的机器一样,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动作。
宋晴月猛地打方向盘,将船转了个方向,全速前进。
乔嘉泽无力地坐在地上,额头上满是冷汗。
他的意识有些模糊,还能隐约听到子弹打在船上的声音,或是清脆或是沉闷。
还有炮弹击中水中,激起的巨大水柱。
恍惚间,乔嘉泽感觉到有海水溅到了他的脸上。
摆脱了南国的射击范围,一船的人才终于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。
宋晴月紧紧捂住他中弹的肩膀,似乎要哭出来。
她这表情乔嘉泽也是第一次见,本想笑她几句。
结果话没说出口,就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乔嘉泽的心沉了下去,仿佛全身的力量都随之消散,意识也失去了依靠。
船上伤者众多,驱逐舰上的军医忙得不可开交。
宋晴月只能用力按住他的伤口,但似乎无济于事。
血液不断地涌出。
宋晴月撕下自己的衣物,迅速将他的肩膀包扎起来。
副官急忙跑来,喊道:“长官!止血带!”
宋晴月再次用力按住乔嘉泽的伤口,并迅速将止血带固定。
副官也是第一次看到宋晴月如此慌乱。
在她的印象中,宋晴月总是镇定自若,即使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。
乔嘉泽的脸色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,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微弱。
宋晴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虑。
他虚弱得就像即将消散的烟雾。
船在海上飞驰。
靠岸后,提前联系好的救护车已经在港口等候。
宋晴月让人将乔嘉泽抬下船,迅速走向救护车。
她小心翼翼地将乔嘉泽安置在救护车的担架上,紧紧握住他的手。
周围的人看到宋晴月这样的举动,都感到惊讶。
这位一向冷静的长官何时有过这样的表现。
人命关天,其他人忙于自己的工作,立刻将船驶向军区医院。
乔嘉泽被送进了手术室。
宋晴月一直坐在门外等待,军装上还沾满了乔嘉泽的血迹。
副官劝她:“宋长官,这里我来守着,您先回去换身衣服休息一下吧。等乔列兵醒了我再通知您。”
宋晴月只是摇头。
等待的时间异常难熬,直到天亮,手术室的门才终于打开。
医生戴着口罩走出来,说:“子弹已经取出,这小伙子真是命大,差点就伤到心脏了。”
乔嘉泽被转移到病房,宋晴月立刻想要进去。
但医生阻止了她:“您这样怎么行,一身这么脏,别让病人感染了,快回去换身衣服再来。”
一旁的副官赶紧上前:“那我来吧!”
医生苦笑:“您这样和宋长官也差不多,还是交给我们医护人员吧,休息好了再来探望。”
……
下午。
韩若瑶、陶凯和李允白得知乔嘉泽受伤的消息,也赶来了。
陶凯拿着保温壶去接热水,不小心撞到了刚进门的韩若瑶。
“喂!走路看着点啊小伙子。”韩若瑶扶住了差点摔倒的陶凯。
陶凯尴尬地点了点头,匆匆离开。
韩若瑶和李允白走进病房,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乔嘉泽。
李允白看着坐在床边的宋晴月,忍不住说:“破例带个新兵出去执行任务,还没保护好他的安全。”
战场上刀枪无眼,受伤在所难免。
乔嘉泽也是自己坚持要去的。
如果乔嘉泽醒着,肯定不会让他这么说。
但宋晴月没有回应,默默地接受了这句责备。
第三天。
乔嘉泽依旧在病床上沉睡。
宋晴月不自觉地摸了摸他的额头,发现烫得厉害。
几个人叫来了医生,结果说只能物理降温。
宋晴月拿着毛巾出去了。
姜询听说宋晴月这几天一直在医院照顾受伤的乔嘉泽,也来到了医院。
没想到在洗手台遇到了正在拧毛巾的宋晴月。
姜询见状,赶紧上前,想要接过宋晴月手里的毛巾。
“宋长官,还是我来吧!”
从第一天训练起,他就对宋晴月心生好感。
他真想和她一起出海,甚至宁愿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。
这样就可以享受宋晴月的照顾。
宋晴月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:“不用了。”
宋晴月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,如果真的关心乔嘉泽,早就应该来了。
姜询一脸尴尬地跟着宋晴月进了乔嘉泽的病房。
第五天。
乔嘉泽的体温终于完全降了下来。
陶凯非常担心他,声音都有些沙哑:“这都五天了,嘉泽哥怎么还不醒……”
好不容易烧退了,但人还是没有要清醒的迹象。
话音刚落,床上的乔嘉泽眼皮微微动了动。
乔嘉泽总算是睁开了眼睛。
他的意识渐渐清晰,听觉也随之恢复,首先传入耳中的是陶凯的叹息声。
“咋了,我这不还喘着气呢……”
乔嘉泽一开口,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陶凯立刻冲到床边:“嘉泽,你终于醒了!你都昏迷了整整五天,我差点以为……”
没想到自己这么结实的身体,竟然会昏迷这么久。
姜询也急忙凑过来,关心地问:“嘉泽,你现在感觉怎么样,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“得了,你们俩就别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了,赶紧让他喝点水。”
乔嘉泽抬了抬眼皮,看了看韩若瑶,感觉他们三个都挺吵的。
至少韩若瑶还知道拿杯水来,这点还算不错。
陶凯接过水杯,递到乔嘉泽嘴边。
乔嘉泽对这种细心的照料感到十分满意。
喝了水后,乔嘉泽终于有空调侃韩若瑶:“若瑶,这么久不见,你怎么变得跟个老妈子似的。”
韩若瑶没想到乔嘉泽一醒过来,就先损她一句。
她撇了撇嘴:“懒得跟你计较,你也就敢跟我开玩笑,敢在宋晴月面前这么说吗?”
乔嘉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:“我好歹也算是救了上校一命,她要是在这儿,也得对我恭恭敬敬。”
“那你想我怎么对你恭恭敬敬?”
乔嘉泽刚醒,脑子还没完全清醒。
闭着眼睛,顺着话茬就说:“当然是要端茶倒水,好好照顾我这个病人。”
他说完就觉得不对劲。
转头一看,陶凯和姜询两人都缩着脖子,让开了一条路。
刚才三个人围着他,宋晴月一直没说话,他都没注意到他们讨论的主角就在病房里。
宋晴月看着他,眼睛里还带着笑意。
乔嘉泽只觉得形势不妙。
他干笑了两声:“宋长官,是我失言了。”
韩若瑶哈哈大笑:“你看你,都不知道屋里几个人,就敢说这种话!”
她又一副很识相的样子,说:“走吧,给宋长官留点教训人的空间。”
乔嘉泽看着他们三个走了。
宋晴月面不改色地搬了把椅子,坐在了床边。
姜询出门后,不甘心地往病房里看了一眼。
看到宋晴月微微凑近听乔嘉泽说话,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。
他本来就没多少真心,想借着照顾乔嘉泽的机会,向宋晴月献殷勤。
没想到这么多天,这女人一点都没注意到他。
她只关注乔嘉泽。
病床上的乔嘉泽突然打了个喷嚏。
然后他疼得脸都皱了起来。
没想到自己现在这么脆弱,打个喷嚏都能牵动伤口。
宋晴月紧张地俯下身,护住他的肩膀。
她的动作很关心,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太好听:“打个喷嚏动静这么大。”
乔嘉泽又差点去了鬼门关,对宋晴月说话也不再客气。
他翻了个白眼:“这枪子儿没打在你身上,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。”
没想到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,郑重地感谢并道歉。
“谢谢你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了我。同样,作为你的长官,我没保护好你……”
一个熟悉的男声打断了宋晴月接下来的话。
“晴月!你没事吧!我真的很担心你!”
乔嘉泽斜着脑袋瞧着。
沈子毅大步流星地走来,紧紧搂住宋晴月,上下打量。
乔嘉泽那刚刚飘忽不定的心情,又沉了下去。
他太得意忘形了,竟然忘了沈子毅的存在。
看着他们俩亲如一家,乔嘉泽冷声道:“二位请离开,我想休息。”
沈子毅不自觉地瞥了宋晴月一眼。
她的眉眼间满是忧虑,心里眼里全是病床上的乔嘉泽。
他心里一紧,危机感油然而生。
宋晴月从未有过如此关切一个人的表情。
沈子毅抢先开口:“乔兄弟,你身体还好吧?不好意思,是我冒失打扰了,我这就和晴月出去。”
乔嘉泽闭上眼,侧过头去,不愿再说话。
宋晴月也无话可说,离开了病房。
沈子毅紧跟着她,细心地关上了病房门。
宋晴月一眼就看穿了他刚才抢话的用意,只是冷冷地看着他:“你来干嘛?”
宋晴月那冷淡的语气让他心惊胆战。
沈子毅尴尬地笑了笑:“我看了京市传来的军情,知道你们和南国交战了,实在是担心你……”
宋晴月依旧面无表情:“姐夫,请回吧,我没事。”
每次都是这样,她又要和自己保持距离。
这次更是冷漠至极,她对自己已经没有了一丝温柔和怜悯。
沈子毅明白,是乔嘉泽吸引了宋晴月的注意。
他急忙上前:“是爸妈让我来看你的,让我多待几天,回去也好有个交代。”
宋晴月最终点了点头。
“走吧,别打扰他休息。”
和宋晴月面对面时,沈子毅还能保持镇定。
宋晴月一转身,他的表情立刻变得难看,还带着阴险和算计。
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和他抢女人!
……
军部办公区。
韩若瑶看到宋晴月身后跟着沈子毅,再看看好友那难看的脸色。
就知道她想和乔嘉泽说的话还没说完。
她叫了个人进来,吩咐道:“带姐夫去宿舍。”
沈子毅因为韩若瑶的一声姐夫,笑容都僵了一下。
他知道这个女人心思缜密,明里暗里都在提醒他的身份。
但他还是笑着道了谢:“谢谢你啊韩若瑶,真周到。”
沈子毅走远了,韩若瑶看向面无表情的宋晴月:“你和沈子毅的事还没解决?”
她不由得感叹宋晴月处理感情问题的效率太低了。
“我该解决什么?他已经是姐夫了,我和他之间没什么。”
韩若瑶嗤笑一声,沈子毅结婚那年,宋晴月醉成什么样,她还记得。
“你现在既然喜欢乔嘉泽,就早点解决和沈子毅的问题,感情这东西说不清楚,说不定哪天你还要面对两个男人的问题。”
韩若瑶随口一说,没想到自己的话会一语成谶。
宋晴月瞥了她一眼:“乔嘉泽说得对。”
她转身走了,不领韩若瑶的情。
韩若瑶被乔嘉泽和宋晴月两个人冷落,心里憋屈。
但她还是忍不住问:“你去哪?”
宋晴月头也没回。
“他醒了,让炊事班给伤员准备点营养餐。”
在李允白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注视下,乔嘉泽连着几天都在享用着红枣鸡汤。
韩若瑶和宋晴月都忙于各自的事务,陶凯和姜询也因为训练而无法时刻陪伴。
倒是李允白每天都来报到:“宋晴月让我来照顾你。”
乔嘉泽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。
他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,转过头去:“我救了她,这是理所当然的。”
李允白接着说:“这几天的饭菜都是她亲自挑选的,你觉得味道如何?”
乔嘉泽意识到李允白是来当说客的。
他心里转了几个弯,最后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姿态:“不过是借花献佛。”
李允白叹了口气:“我不清楚你有什么顾虑,一直不接受宋晴月。按照我们选人的标准,她无疑是最佳人选。家世显赫,能力出众,还对你情有独钟。”
情有独钟?但她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。
上辈子,自己十年的付出,都没能换来宋晴月的一丝情感。
这辈子,因为没给阿妈逼婚的机会,没有稀里糊涂地娶她,两人的命运依旧交织,但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。
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。
乔嘉泽知道自己有些固执了,明明这一世的宋晴月和上一世的她毫无关联,没有之前的事情,也没有之前的记忆。
在他面前,完全是另一个人。
乔嘉泽回想起她含笑的双眼,回想起她对他的紧张。
他的心开始慢慢软化。
也许这一世真的能和上一世不同。
他真的应该尝试吗?
乔嘉泽抿了抿嘴唇:“允白哥,她是个值得我考虑的人。”
李允白终于露出了笑容,留下一句话:“嘉泽,要珍惜眼前人。”
十五天后,乔嘉泽终于出院了。
有了养伤的特批,乔嘉泽可以不用下水,只能适度运动。
他就像是队伍中的一个游离者。
训练之余,乔嘉泽总能看见姜询和沈子毅在一起。
他总觉得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一起有些奇怪。
直到今天,姜询的一声大叫终于让他明白了。
“子毅哥!你的手表怎么不见了!”
姜询特别热心地帮沈子毅找起了丢失的手表。
这时沈子毅正好和宋晴月一起路过。
乔嘉泽有一种预感,他打开自己的抽屉,里面放着的正是沈子毅炫耀过的那块手表。
“嘉泽哥!怎么会是你!我想过谁都有可能做这种事,但唯独没想到会是你!”
沈子毅也装作很震惊地走进屋子:“乔家兄弟,虽然我们有些不愉快,但你也不能做出这种自降身价的事啊!”
站在乔嘉泽旁边的陶凯立刻反驳:“不可能!嘉泽哥怎么会做这种事!他今天一直都和我在一起,哪有时间去偷沈子毅的东西!”
“陶凯,你这么急着反驳干什么,谁不知道你俩关系好,你一直和乔嘉泽待在一起,这事不会也有你的份吧?”
陶凯被这无理的指责气得满脸通红。
乔嘉泽安慰性地拍了拍他。
他瞥了一眼不自觉颤抖的姜询,心里明白了。
第一次潜水训练时,他就发现姜询的心理素质不怎么样,一紧张就会全身发抖。
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,面对这样的指控,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人的表演。
又看了看沉默的宋晴月。
“宋长官,你怎么看这件事?”
没想到宋晴月说:“如果你主动承认,我不会追究,如果你喜欢,我可以买给你。”
看到宋晴月不自觉偏向沈子毅的反应,乔嘉泽的心都凉了。
他冷笑一声:“在你心里,我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?”
她的喜欢不是信任,也不是尊重。
只是一种好奇和戏弄。
乔嘉泽抱起手臂:“要真相大白很简单,我们查监控,看看沈同志和姜询今天一整天都在做什么。”
“姜询,如果你们没做干净,在监控里露出了破绽,沈同志可能没什么影响,但你……可能会背上陷害队友的名声,面临停职调查的后果。”
他故意把事情说得很严重,吓唬姜询一番。
姜询终于承受不住压力:“对不起,对不起嘉泽哥!是我一时鬼迷心窍,这手表是我放你抽屉里的!”
乔嘉泽实在难以接受,自己曾经救助的人竟然会这样对待自己。
“你这么做,真的有必要吗?”
实际上,乔嘉泽通过姜询经常提及宋晴月,以及他日常向宋晴月示好的行为,就能推断出姜询对宋晴月有意思。
但是,乔嘉泽和宋晴月走得过于亲近,立刻就成了姜询心中的假想敌。
姜询的执念太深,想要破坏乔嘉泽在宋晴月心中的形象,却没想到自己的心理素质太差,反而暴露了自己的意图。
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。
“你有没有想过,无论有没有我,宋长官都不会回应你的喜欢。”
乔嘉泽深知,没有刺激性的人和事根本无法引起宋晴月的兴趣。
他自嘲地说:“下次我来教你,如何让宋长官对你刮目相看,怎么样?”
姜询的脸色变得黯然。
乔嘉泽看着满脸不甘的沈子毅。
他笑了笑:“沈同志,你还是看人不准。”
沈子毅总以为乔嘉泽是个容易被操控的人,用这么低级的手段,找这么差劲的同伙就想来陷害自己。
说完,他又看向表情复杂的宋晴月,微微一笑:“宋长官,你和沈同志真是一家人。”
一样的不分是非,看不清人。
说完,乔嘉泽就拉着陶凯离开了。
两人急匆匆地走出了教学楼,陶凯本想安慰乔嘉泽几句。
他快步走到乔嘉泽面前,却看到他微微泛红的眼睛,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显。
陶凯一时语塞。
或许嘉泽哥,比自己想象的更在乎宋长官的看法。
否则,他怎么会这么伤心呢?
正好拿着洗漱用品的李允白路过,看到乔嘉泽这副模样。
他走过来问:“这是怎么了,被谁欺负了?”
陶凯解释了事情的经过,看了乔嘉泽一眼,又自言自语地说:“还不是那个宋长官,帮着沈同志说话,一点都不相信嘉泽哥的为人!”
乔嘉泽来不及阻止他,最后只是擦了擦脸:“你别乱说,我不在乎她到底信不信。”
李允白也不管他的反驳,接话道:“真是白瞎我之前替她说话了,真是个分不清是非的人!”
两人这样调侃一番,乔嘉泽反而没那么情绪化了。
办公区。
宋晴月和沈子毅站在一起。
想起刚才乔嘉泽的表情,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。
“你来部队就是为了做这些卑鄙的事情吗?”
沈子毅抿了抿嘴唇说:“你是不是爱上那个乔嘉泽了,为了他这样说我!你说你要照顾我一辈子,这些都不算数了吗?”
宋晴月的声音很冷:“沈子毅,当年你娶了我姐姐,我们之间的事情就结束了。我口中的照顾,只会是家人之间的,与男女之情无关。”
“如果你再三再四地给乔嘉泽使绊子,我不会再对你客气。”
沈子毅呆呆地看着她,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。
……
新一周的例会上,乔嘉泽主动要求去沿海的村子进行宣传。
他高高地举起手:“报告!我愿意去!”
南国上次没有得逞,肯定只会找机会抓紧渗透。
到处都是战场。
但他的主要目的还是避开宋晴月。
乔嘉泽根本就不想再卷入她和沈子毅的情感纠葛中。
好几天没说话的两人,一个在台上,一个在台下,远远地对视着。
为了避开她,他宁愿去村子里走一趟。
宋晴月静静地看着他。
直到周围的人的目光开始在两人之间游走。
她才终于说:“批准。”
乔嘉泽和宋晴月当年一样,完成了任务,受了伤,被派到附近的村庄去宣传。
军医李允白担心乔嘉泽一个人行动会有问题,于是也一同前往。
他们走访了好几个村庄进行宣传,最后回到了海边。
现在他们回到了乔嘉泽曾经居住的村庄。
两人漫步在沙滩上,乔嘉泽低头不语。
李允白明白,乔嘉泽因为沈子毅的事情心情不佳,便安慰他说:“你也知道,沈子毅和宋晴月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,沈子毅都娶了她姐姐,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吗?”
乔嘉泽不知如何回应,实际上在上一世,他们两人确实如愿以偿地结了婚。
但现实太过荒诞,乔嘉泽只能选择沉默。
他只是感到失望,自己和宋晴月的关系已不再是上一世那般。
如今他们可以说是生死之交,沈子毅诬陷自己,她竟然还对自己有所怀疑,甚至相信沈子毅的话。
正当他陷入沉思时,他的目光被远处夕阳下的海面吸引。
他看到不远处的海面上有人挣扎,水花四溅。
乔嘉泽的目光紧缩。
李允白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,脸色变得紧张。
乔嘉泽没有多想,立刻冲向大海。
“允白哥,你先去和村书记联系,我去救人!”
乔嘉泽冲进海中,迅速游向那个在水中挣扎的女人。
他发现那竟是住在村口的,人们口中的女疯子。
他也记得她,上一世,他和宋晴月离开时,这个女人还追着车跑。
乔嘉泽拉着她,试图将她带回岸上。
但女人却挣扎着,不愿上岸。
她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,慌乱地比划着什么。
“什么?”乔嘉泽凑近了听。
女人双手比划出一个圆,乔嘉泽终于在她口中听清了“掉”“手环”几个词。
他连忙安慰她:“没关系,我先带你上岸,待会儿我再下来帮你找,好吗?”
女人终于平静下来。
乔嘉泽顺利地将她带回了岸上。
乔嘉泽担心她听不懂,一边说一边比划:“你等我一下,我去帮你捡东西。”
女人点了点头,表示理解。
乔嘉泽再次冲进海里,听到女人在身后喊:“泽泽,小心!”
他回头,挥手让女人坐下。
幸运的是这里的水不深,乔嘉泽潜入水下,发现了和石子混在一起的银色手环。
他捡起手环,迅速游回岸边。
他将银饰递给女人:“是这个吗?”
女人高兴地点头,接过了乔嘉泽递来的手环。
她在湿衣服上擦了擦,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是湿的。
女人尴尬地看了乔嘉泽一眼,又把手环放进了自己的口袋。
乔嘉泽看着女人小心翼翼地收好银环。
他突然意识到,这是和自己长命锁相配的东西。
而自己的那副长命锁,早在弟弟出生时,就被乔父摘下,戴到了弟弟的脖子上。
乔嘉泽一时心绪万千,只能颤抖着双手扶着女人的身子。
女人虽然精神有些问题,但对乔嘉泽的情绪却很敏感。
她伸出手,摸了摸乔嘉泽的脸。
“你怎么了?”
乔嘉泽抿了抿唇,脑海中的画面突然串联起来。
为什么小时候,自己受了委屈躲起来哭,总能遇到这个疯女人?
为什么总能在家附近看到这个疯女人徘徊?
还有上一世,自己跟着宋晴月离开时,这个女人为什么追着车跑?
女人手忙脚乱地帮乔嘉泽擦了擦脸:“泽泽乖,泽泽别难过……”
“阿妈……”
乔嘉泽哽咽着喊出了这个称呼,仿佛终于找到了归属。
女人心满意足地抱住了他。
李允白匆匆赶到,看到和乔嘉泽相拥的女人的脸,惊讶地叫出声。
“姨妈?!”
乔嘉泽震惊地问:“这是姨妈?”
“没错。”李允白确认道,“她就是我姨妈李敏竹,我小时候见过她的照片,我对人脸记忆特别深刻。”
乔嘉泽感到困惑不已。
自己刚刚相认的母亲,怎么突然变成了李允白的姨妈。
“你从上海来的,你姨妈怎么会在福建呢?”
“这事儿说来话长。”李允白叹了口气,蹲下身来检查女人的身体。
李敏竹笑着,任由他检查。
李允白边检查边解释:“十几年前,不是有上山下乡的政策吗?我爷爷家是大学教授,当时被打成臭老九,姨妈也成了下乡知青。”
“她离开时还好好的,后来就音讯全无,爷爷还找人去找过,但没找到。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。”
乔嘉泽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。
自己的母亲可能离开了下乡的村子,来到这里和乔父结婚。
可能是生下他后不久,精神就出了问题,或者和乔父结婚前就已经精神不正常。
村里人迷信,对疯病避而不谈,也没有好的医疗条件,大家都闭口不谈。
12月的海风吹过,乔嘉泽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他感到身心俱冷。
村里人的心有多狠?对一个疯掉的弱女子不闻不问。
乔父的心有多狠?对自己的妻子不闻不问,也从没告诉过他们共同的儿子真相。
看到乔嘉泽状态不对,李允白问道:“嘉泽,你怎么了?”
乔嘉泽站起身,扶着李敏竹往村口的家走。
李允白也过来帮忙扶她。
过了一会儿,乔嘉泽深深叹了口气:“允白哥,她是我的母亲。”
这次轮到李允白惊讶了。
他脸色变得沉重,沉默了一会儿。
他看着母子俩相似的眼睛,最后苦笑道:“我说怎么看你这么亲切,原来你是我的表弟。”
乔嘉泽却笑不出来。
“我得回去一趟,找我父亲问个清楚。”
李允白不赞成他的决定:“你疯了吗?你忘了你为什么跑出来参军的?不怕你继母扣住你,非要你和不认识的女人结婚吗?”
乔嘉泽冷笑道:“她没那个本事了。”
两人扶着女人走到村口的屋子。
李允白还是担心,看着已经下定决心的乔嘉泽。
19岁的少年,脸上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坚毅。
但他现在却要做冲动的事。
“我们来村里就我们两个,等明天把其他队友叫来再说不好吗?”
李允白说得有道理,自己这样贸然前去,只会让自己陷入险境。
他看到乔嘉泽被自己说服,又继续劝说:“这事儿也不是迫在眉睫,等我们做好准备了,再去找他们算账。”
乔嘉泽低声答应了。
屋子里的味道很难闻,乔嘉泽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相对干净的衣服,给李敏竹换上。
看着女人瘦弱的身体,他心里更难受了。
母亲这一生真的太苦了。
乔嘉泽刚给母亲换好衣服,就听到继母尖锐的声音。
还有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,乔奕琛附和的声音。
“你这个不听话的小畜生,你竟然还敢回来?”
还没等他去惹事,事就自己找上门了。
乔嘉泽和李允白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这时,乔母敲门敲得更急了:“快把门打开!你以为躲进疯子家里就没事了吗?别做梦了!”
乔奕琛也跟着附和:“乔嘉泽你这个祸害,把我们家的钱都搞没了,赶紧出来!”
一切都让人心烦意乱。
乔嘉泽的眼神变得冰冷。
他站起身,却被李允白拉住了。
“你从后窗翻出去,我来对付她们。”
乔嘉泽摇了摇头,他知道乔母是个欺软怕硬的人:“为了钱她什么都干得出来,就算你是军人,她也不会在乎你。”
李允白还想说些什么,乔嘉泽又蹲下身,握住他的手:“谢谢你,允白哥,我知道你担心我,但这是乔家的事,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。”
“你先带妈离开,我稍后会去找你,如果我真有什么不测,我们不是还有信号弹吗?”
李允白被说服了,扶起了李敏竹。
他向李敏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,李敏竹以为这两个小伙子在和自己玩,捂着嘴笑了。
看到两人翻窗离开后,乔嘉泽才打开门。
乔母刚想凑近看看门里的情况。
没想到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,差点让她摔倒。
看到乔嘉泽,她觉得面子上过不去,站稳后就想打他。
乔嘉泽早有准备,抓住了乔母的手。
他看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处于这种境地,而继母却在家里过得舒舒服服,现在还对自己大呼小叫,怒火中烧。
乔嘉泽眼神冷峻:“怎么了,缺那点礼金,你自己去和她结婚不就行了?指望我怎么不指望你自己?”
几个月前,乔嘉泽逃婚,她本应到手的礼金全没了。
煮熟的鸭子飞了,乔嘉泽这小子居然还敢主动提起,乔母更加生气了。
“你这个小混蛋,我就是因为这事来找你的!当哥哥的怎么一点都不为弟弟着想!”
这女人说话时完全不顾自己的手还被乔嘉泽抓着。
乔嘉泽抓着她的手,更加用力了。
乔母痛得大叫:“哎呦!你这是干什么!对你妈这样!”
乔嘉泽冷笑一声,顺势把乔母推开。
“你让我倒插门,不如天天烧香,祈祷你那宝贝小儿子能有点出息!”
“天啊!天啊!”乔母连声叫唤,“乡亲们,你们看看,这就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好儿子,现在这么和他亲娘说话!”
村里的几个男人自发地上前控制住了乔嘉泽。
乔嘉泽侧过头,看到了站在一旁沉默的乔父。
他感到无比失望,更是心寒。
这个男人,看起来是乔家的顶梁柱,实际上一点主见都没有。
他的结发妻子,他的亲生儿子,无论是十几年前,还是现在,他都只是默默地看着。
乔嘉泽看着乔父的眼睛:“爸,你真的很让我失望。”
他十九岁的儿子直勾勾地看着他,眼神如同刀锋,直刺他的内心深处。
不等乔父回应,乔嘉泽接着说:“我是不是她亲生的,你们心里没数吗?”
“你们能骗我一时,还想骗我一辈子吗?!”
村里的大伙儿都成了帮凶,让一个精神错乱的女子孤苦伶仃,还得忍受他们的冷嘲热讽。
乔嘉泽这么一说,那些人可能良心发现,按着他的力度都轻了。
乔嘉泽趁机摆脱了控制。
村支书瞒着乔嘉泽十九年,心里明白自己理亏。
老者上前一步:“嘉泽啊,你赶紧离开这儿,回你的部队去。”
村里其他人也没想到乔嘉泽当年逃婚,原来是去了部队,一时都有些害怕。
“对啊,别留在这儿了,现在就回去。”
“倒插门那不是找罪受吗?”
“听说她前夫还是被她爹打死的,乔家兄弟去了不就是找罪受,乔家人心真狠啊。”
乔母一看这些见风使舵的村民又变了脸,急了。
“哎呀!你们讲不讲理啊!乔嘉泽虽然不是我亲生的,但我把他当亲儿子养大的!”
乔奕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晕头转向,缩在一边不吭声。
这时,一个女声插了进来。
“我才不管你是不是你妈亲生的,你们家收了我家的礼金,你就得乖乖进我家的门,好好伺候我们一家子!”
乔嘉泽顺着声音看过去。
这是个又丑又胖的女人,一看就力气大。
乔母立刻露出谄媚的表情:“哎呀,儿媳妇啊,怎么让你亲自来了。家里儿子不懂事,真是让你见笑了。”
乔嘉泽并不意外,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。
乔母敢这么找上门,肯定还找了别的靠山。
乔嘉泽既不害怕也不退缩,就直直地站着,看着她走近。
“乔嘉泽,好名字。”
这女人凑上来,围着他转了一圈,还想伸手摸他。
幸好乔嘉泽发现得及时,迅速躲开了这人的不规矩。
乔嘉泽脸色一沉:“请你自重。”
王二花挤出一个恶心的笑:“自重什么?我就是看上你了,我是给了钱的,你就得跟我走!”
这时,远处的天空绽放了一朵烟花。
乔嘉泽回过头,知道是李允白。
乔父终于开口了,挡在乔嘉泽面前。
他难得严厉地说:“王二花,别对我儿子动手动脚的!你家的礼金我们乔家会原封不动地还回去。”
旁边的乔母尖叫起来:“乔志强你是不是疯了!奕琛的亲事都谈好了,你现在要把礼金退了!你还管不管奕琛的死活!你是不是要我的命!”
“把李敏竹那个女人赶出家门的时候你可没说不!给你好儿子定亲的时候你也没说不!你现在来装什么烂好人!”
乔嘉泽也没想到乔父现在这么有担当。
“爸……”
他多少有些感动,但还是把感动压了下去。
乔家的所有麻烦,几乎都是他放任不管造成的,就该由他来收拾。
乔父回头看他:“走吧,泽泽。”
乔嘉泽有些发愣,这么多年,自己的爸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。
除了乔父,也从未有人这样叫过他。
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,爸抱着小小的他。
乔嘉泽看着眼前的乔父,男人已经比他的记忆中老了很多。
“走!”
这段温情的回忆来得确实不是时候。
乔嘉泽立刻回过神来,拔腿就跑。
王二花没料到乔嘉泽真有胆子逃跑。
她立刻高声呼喊:“快把他逮住!!”
乔爸爸尽管拦住了几个,但毕竟寡不敌众,很快就被甩开了。
乔嘉泽跑得像风一样快,把王家那些仆人都甩在了后面。
他一路狂奔到了海边,隐约能听到远处军舰的轰鸣声。
看来是来接应他的人快到了。
乔嘉泽瞥见远处追来的人影,一个闪身跳上了自家的渔船。
乔妈妈和王家的人追了上来,疯狂地敲着门,一副绝不放他走的架势。
“快点出来,别白费力气了!”
乔妈妈也是铁了心要给乔嘉泽安排婚事,在旁边不停地帮腔。
这时,军方的船终于靠岸了。
乔嘉泽打破自己房间的窗户,跳上了军舰的甲板。
有人扶住了他,稳住了他的身体。
乔嘉泽抬头一看,愣住了。
他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宋晴月。
她不是应该和沈子毅在基地里浓情蜜意吗?
可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此刻只盯着他。
“宋干部,好久不见,这是我们的家事,您就别插手了!”
乔嘉泽转头,看到乔妈妈脸上那贪婪的表情。
宋晴月看了乔嘉泽一眼,说:“我会嫁给他。”
这话让乔嘉泽心弦一震。
耳边嗡嗡作响,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听到海浪的无尽声音。
乔妈妈立刻眉开眼笑,说出的话十分无耻:“光说不练假把式,还得立个字据!”
王二花对乔妈妈这种见风使舵的行为非常不满,又觉得宋晴月来头不小,惹不起。
她终究没开口,只是愤怒地看着两人。
回过神来的乔嘉泽立刻阻止她。
“就算真要立这破字据,也不该立给这个女人。”
乔妈妈立刻装模作样地哭了起来:“这儿子真是养不亲啊!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,现在连我这个妈都不认了!”
现在真相大白,村里没人帮她说话。
“你还有脸哭?你扪心自问,这十几年对乔家兄弟到底是什么样的,他都找到自己亲娘了,还顾着你干嘛?!”
乔嘉泽想再多知道点内情,问帮他说话的妇人:“孙婶儿,你还知道什么事儿吗?”
这些年,孙婶儿也是明里暗里帮了自己不少。
乔嘉泽也总是看见她到妈妈住的屋子里去送东西。
家里两个儿子要照顾,还有功夫照顾他和他的妈妈。
孙婶儿此时也不隐瞒了,叹气又叹气:“事到如今,我也不瞒着你了。十多年前,你妈妈是从上海来的知青,虽然是从上海来的,但好像都没什么背景。”
说着她瞪了乔爸爸一眼:“不然也不会被乔家这老汉儿捡了便宜。当时娶你妈妈的时候,都欢天喜地的,到处炫耀自己找了个知识分子当媳妇。结果好日子没过多久,你妈妈生了你后不久,精神就不好了,村里人说疯病不吉利,你爸爸好歹是她丈夫啊。”
孙婶儿又指着乔妈妈骂道:“结果就和这个贱人搅和到一起去了!两个人就把你妈妈赶出了家门!”
所有的事情和乔嘉泽推的大差不差,只是乔爸爸和乔妈妈比他想得还要过分。
“孙婶儿,这些年真的多谢你,要是没有你,我就没有妈妈了。”
这时,李允白带着李敏竹往船这边走了过来。
乔妈妈的老底被扒了个干净,再也没有力气大呼小叫了。
宋晴月听完了全程,及时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乔嘉泽。
乔嘉泽回头看了她一眼。
宋晴月搭了把手,将李允白和李敏竹接上了船。
四人开着船扬长而去。
……
海风不算轻柔,将乔嘉泽的衣摆扬起。
李允白照顾着李敏竹在船舱内歇下了。
乔嘉泽和宋晴月站在甲板上。
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:“我虽然救了你们两命,但我不要你的人。”
宋晴月倒是一副坦然的样子:“我当着一村子的人说了这话,没地方反悔了。”
相处十年,乔嘉泽都不知道,这女人还有这样油嘴滑舌的时候。
可上辈子两人甚至有结婚证,不还是说离就离了。
很多事都有所改变,但不变的是两人之间始终有个沈子毅。
也始终有着上一世的惨淡收场。
虽然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。
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淡的,静静看了她一眼。
“那里不是我家,我也不会再回去,所以这话作不了数。”
宋晴月这姑娘,就像是铁了心要和自己绑一块儿似的。
她的意图明摆着,步步紧逼。
宋晴月没接他的话茬,冷哼一声:“你也挺能耐,一离开部队就惹事。”
她步步紧逼,他该如何逃脱这命中注定的沦陷?
乔嘉泽没吭声,目光移开,不愿再看她。
夜空清澈,点缀着几颗宁静的星星,船只在海上航行。
“我已经让沈子毅回去了,我也和他说明了。”
驾驶舱里,宋晴月突然开口,乔嘉泽不自觉地转头去看她。
却撞进了她深邃的眼眸。
那里面的认真几乎要将他淹没。
乔嘉泽莫名地想起了前世的事。
沈子毅作为宋家已故长女的夫君,也留在了军区大院。
那时他还天真,以为能和宋家人和平相处。
再大的偏见也能随时间消逝,自己能用真诚打动他们,终有一天会被他们接纳。
但前世的他至死都未被接纳。
他总是落入沈子毅设的陷阱:小到一个破碎的花瓶,大到宋晴月的军区文件。
所有坏事都与乔嘉泽有关。
这些成了每个人心中对乔嘉泽的成见。
心中的成见真是座大山,他一直是宋家的外人。
那时的他真像个傻子,不知如何辩解,以为宋晴月总会信他。
那十年,每个寒冷的夜晚,都有他的泪水。
孤独,太孤独了。
凄凉,太凄凉了。
船上的航灯照亮了乔嘉泽的脸,他轻声说:“宋晴月,我给你讲个故事吧。”
“很久以前,一个小渔夫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,救了一个女军官。”
宋晴月感到沉重,没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“小渔夫的母亲看出这女人不是普通人,用了些手段,强迫女军官嫁给了小渔夫。”
“其实一开始两人相处得还不错,小渔夫也在这些日子里爱上了她。”
乔嘉泽自嘲地笑了笑,“后来女军官要回京城,尽管被军官厌恶,小渔夫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她去了。”
“但小地方的婚书在京城什么都不是,军官家根本不认小渔夫这个女婿,只当他是想攀高枝的乡下人。”
说到这儿,乔嘉泽喃喃自语:“原来京城的天气这么冷。”
宋晴月握住他的手,发现已经冰冷。
她莫名觉得乔嘉泽在说他和她的故事,但他们相识还不到一年,怎会有这些事?
乔嘉泽继续说:“女军官在京城还有一个她非常非常喜欢的人。她对小渔夫说‘这辈子我只想嫁给这个人,那个人绝不是你。’”
“但他还是在到京城的第三年,拿到了和女军官的结婚证。拿到结婚证那天,小渔夫很高兴,以为终于得到了认可,终于得到了爱。”
“但努力不一定有回报,从小渔夫努力的方向就错了。结婚第十年,他们离婚了。女军官家里出来的那天,也是她和她唯一想嫁的人结婚的那天。”
“那天的雨和女军官第一次见到小渔夫时的雨一样大,一辆失控的货车冲过来,撞死了小渔夫。”
乔嘉泽的声音轻而平静:“其实女军官没有错,只是不爱小渔夫,但小渔夫也没有错,只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,对吗?”
现在讲这些,已经毫无意义可言。
她并非前世的宋晴月。
这些记忆和心结,只属于他一人。
宋晴月心中一痛,仿佛看到两束刺眼的车灯,和那被撞飞的瘦弱身影。
她不知该说些什么,只是感到深深的悲伤。
乔嘉泽哽咽着说:“就像故事里一样,我是从乡下来到的渔夫,而你在首都也有一席之地的女军官。我们的身份差距如此之大,如果我们相爱,会有好结果吗?”
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向宋晴月提出这个问题。
或许是被她打动,终于愿意吐露自己的顾虑。
他曾真挚而深刻地爱过她。
也曾恨过她。
想过逃离她,却被各种事情推向她。
这一切是否都是命中注定?
曾经爱过的人,还会再次爱上吗?这一世,他面对的依旧是喜欢自己的宋晴月。
宋晴月轻轻地抱住了他。
她怕自己用力过猛,乔嘉泽就会破碎,消失在她眼前。
她的声音也很轻:“除了身份,我们和故事里的人没有相似之处。我也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。”
乔嘉泽终于放松了,任由宋晴月紧紧抱住自己。
星星似乎更亮了。
海风吹过,宋晴月抱得更紧。
两人就这样相依为命。
乔嘉泽多么希望时间能慢下来,再慢一些。
基地的轮廓渐渐映入眼帘。
军船靠岸,乔嘉泽从船舱里带出李敏竹。
李允白和乔嘉泽一起扶着李敏竹,他的眼神在乔嘉泽和宋晴月之间暧昧地转了一圈:“怎么样?这是和好如初了,还是解开心结了?”
乔嘉泽想说话,李敏竹却拍起手来:“泽泽!解开心结!”
乔嘉泽只能瞪自己的表哥一眼,然后对李敏竹说:“阿妈,你别学允白哥乱说。”
宋晴月在李敏竹面前蹲下:“阿妈,我背你。”
乔嘉泽听到她也跟着自己叫“阿妈”,耳朵立刻变得通红。
他轻轻打了宋晴月一下:“你乱叫什么呢!”
李敏竹爬上她的背:“乖崽!背我!”
乔嘉泽有些抓狂,李允白在一旁哈哈大笑。
“你看,姨妈也觉得你们俩很合适。”
走在前面的宋晴月回头看乔嘉泽:“迟早的事,我先叫了。”
第二天,在军区医院。
医生从X光室走出来,摘下口罩。
她的脸色有些沉重:“看不出有什么问题,没有受到重物击打的伤。可能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,产后抑郁也没有得到妥善治疗,导致了精神失常。”
最后的诊断结果显示,李敏竹的心智如同孩童。
可能是内心的保护机制,让她停留在最快乐的时光。
“其实我不建议治疗。这种精神障碍,是她个人的保护机制,如果一切恢复正常,她的各种心理疾病也会随之复发,会一直活在痛苦中,随时都有可能结束自己的生命。”
乔嘉泽紧抿着嘴唇,眼中满是心痛。
宋晴月在旁边轻声安慰他:“没关系,至少可以送阿妈回家。”
至少在这一世,她找到了自己的阿妈,保护了她,之后还能送她回到真正的家。
上一世的许多遗憾,或许真的都能在这一世得到圆满。
当乔嘉泽再次踏进宿舍时,发现姜询已经把个人物品整理完毕。
姜询因受罚,从战斗部门被调到了后勤。
宿舍里的其他人因此对姜询态度冷淡。
没人愿意出来送他一程。
曾经在宿舍里畅所欲言的伙伴们,如今变得如此生疏。
他站在门边,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,眼神迷茫地望向乔嘉泽。
“嘉泽哥……”
他明白,要想重返原位,不知要等到何时。
乔嘉泽虽然也受到了惩罚,但毕竟与姜询相处了四个月,不忍心再对他冷漠。
乔嘉泽轻叹一声:“姜询,我一直把你当兄弟。”
姜询见乔嘉泽终于愿意开口,眼泪夺眶而出。
“对不起,嘉泽哥,我真不是有意害你,是我一时糊涂,贪图宋长官,还勾结外人陷害你。”
乔嘉泽轻拍他的肩膀:“没事,能认识到错误就好,以后别再犯这种傻事。”
宿舍里的其他人也勉强走了出来。
他们带着赌气的表情看着姜询,但很快又紧紧拥抱在一起。
“我们等着你回来,你是咱们作战部的一员,要表现得好,别给我们丢脸。”
他们说完,姜询便提着包离开了。
陶凯站在乔嘉泽旁边,心里有些不是滋味,还在为乔嘉泽抱不平。
“嘉泽哥,你就这么轻易原谅他了?”
姜询和宿舍其他人关系好,他没意见,但他觉得乔嘉泽受委屈了。
乔嘉泽轻轻摸了摸陶凯的头,这个弟弟总是特别关心他的事,好像在护短。
他从未体验过这种兄弟姐妹间的情感,心里感到温暖。
“事情都过去了,他也没真的伤害到我,虽然以后的关系可能不会那么亲密,但我还是把他当弟弟。”
“那我也是嘉泽哥最亲的弟弟。”
他站直身子,认真地对乔嘉泽说:“嘉泽哥,你以后不能再做那么危险的事了,要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,不能再为宋长官挡枪了。”
陶凯回想起乔嘉泽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的情景,仍然心有余悸。
乔嘉泽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:“好,你这小子,都开始担心我了。”
在上次与南国的对峙行动中,乔嘉泽和其他四人潜入敌方军舰下方,对最终结果起到了关键作用。
这次行动也粉碎了南国侵占华国领土的图谋,将南国的计划扼杀在摇篮中。
部队计划对驱逐舰上的人进行表彰,并举行授勋仪式。
时间定在两周后的星期一。
乔嘉泽和李允白商量,在授勋仪式前去上海,带李敏竹回家。
乔嘉泽提交了长假申请,经过层层审批,两天后终于获批。
可能是考虑到他有功,且情况特殊,允许他作为新兵回家。
乔嘉泽又轻轻摩挲了一下假条上宋晴月的签名。
……
这些天,李敏竹一直在军区医院接受体检和休养。
乔嘉泽在病房外看着自己的母亲在病房里像孩子一样玩手指,心里感到酸楚。
她曾是书香门第的小姐,现在却变得呆滞。
李允白在一旁安慰他:“你不要太自责,村里的人故意瞒着你,你当时还是个孩子,怎么可能知道真相?也许是命中注定的缘分,让你遇到了她,至少现在姨妈可以回家了。”
宋晴月知道他们三人要离开,当天开车送他们到火车站。
本来和乔嘉泽一天也见不了几次,现在他请假去了上海,更是好几天见不到。
宋晴月的不舍之情溢于言表。
乔嘉泽还不太习惯两人身份的变化,尴尬地说:“干什么,我又不是不回来了。”
宋晴月轻轻地拥抱了他:“我等你回来。”
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。
乔嘉泽急忙下车,和另外两人一起进站。
经过将近一天一夜的火车旅行,三人终于到达了上海。
休息了一夜后,三人来到了一栋居民楼前。
“我们到了,这就是爷爷家。”
乔嘉泽领着李敏竹,和李允白一起,拎着大包小包站在楼下。
乔嘉泽还没来得及开口,他们几个就到了这儿。
李敏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,一路上吵吵嚷嚷的,现在却安静了。
“是回家吗?”她问乔嘉泽。
乔嘉泽点了点头:“对,妈,我们回家了。”
李允白看着两人呆呆的,觉得既好笑又有些心疼。
“我先去敲门,你们稍等。”
他们三个依次上了四楼。
李允白敲了敲门,乔嘉泽听到了熟悉而苍老的声音。
“谁啊?来了!”
开门的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,背有点驼,但精神头不错。
他一看到李允白就乐开了花:“这不是允白吗?你不是在军营里吗?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?”
李允白的声音也带着笑:“爷爷,我特意来看您。”
说着,他让开了身子:“您看看这是谁,是不是我姨妈?”
他绕过李允白看到了李敏竹,随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。
紧接着,泪水涌了出来。
他踉跄着走过来,握住了李敏竹的手。
尽管多年未见,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。
“我的宝贝啊,在外面漂泊了那么多年,今天终于回家了!”
李敏竹歪着头,迷迷糊糊地叫了声:“爸爸?”
老人看到这一幕,震惊不已,手颤抖着:“宝贝,你不记得我了?”
他无助地回头看向李允白:“你姨妈这是……这是怎么了?!”
乔嘉泽红着眼睛替他回答:“妈在外面受了很多苦,精神上有些问题。”
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女儿,现在变得呆呆的,老人的眼泪流得更凶了。
“哎,老伴走得早,如果她还活着,看到女儿这样,心都要碎了。”
他自己的心都要碎了。
老人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,他看着乔嘉泽问:“小伙子,你是谁啊?”
乔嘉泽认真地回答:“外公,我是乔嘉泽,是妈的儿子。”
老人拍了拍乔嘉泽的手:“好,好,嘉泽,我的亲外孙。”
四个人在门外哭成了一团。
过了一会儿,哭声才渐渐停了下来。
他拉着李敏竹进了屋:“你们也快进来吧,别在外面站着了。”
老人扶着自己的女儿,慢慢地走进了屋子。
乔嘉泽和李允白都流着泪,对视了一眼。
四个人进了屋。
老人进了厨房,给三个人泡了茶。
李允白赶紧跟进去帮忙。
乔嘉泽开始观察这个家。
两室一厅,一卫一厨。
虽然家具有些陈旧简单,但充满了生活气息。
老人独自生活,也很注重生活质量。
但这样的人后半生却饱受人生苦难。
失踪的女儿,因为女儿失踪而忧心忡忡、早逝的妻子。
这个家变得支离破碎。
乔嘉泽感到非常难过,但庆幸自己重生了,改变了许多事情。
在交谈中,乔嘉泽详细说明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,又说现在自己和李允白在同一个部队服役。
老人听了连连叹息:“好孩子,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。”
乔嘉泽听到外公的语气,眼泪再也忍不住:“是我笨,这些年都没发现问题,让妈受了这么多苦。”
他颤抖着手擦着眼泪:“不怪你,不怪你,好孩子,要怪就怪我这个老头子,没本事,保护不好自己的女儿。”
之前的折磨似乎磨光了这位学者的锐气,只剩下一些认命和庆幸。
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。以后就让敏竹和我住吧,我来照顾我的女儿。”
李允白立刻插嘴:“不行,爷爷!您年纪这么大了,姨妈精神状况又不佳,你们俩怎么照顾自己?”
老人泪眼汪汪地看着他,声音颤抖:“我和敏竹多年未见,难道还要让她无家可归吗?”
虽然这两者并不相同,但李允白也能理解爷爷的心情,他不想再次与女儿分离。
“但乔嘉泽和我都在福建,真有事我们也来不及赶回来。”
李允白沉思了一会儿:“爷爷,您不如去和爸爸一起住。”
乔嘉泽只能默默聆听他们的对话。
“我没问题,我身体还很健朗,能照顾好竹敏和自己。”
但生活上还是有许多不便之处。
李允白无法说服这个固执的老人,只能深深叹气。
接着,老人搀扶着李敏竹走进了屋内。
屋内的摆设依旧保持着二十多年前的风格。
而且一尘不染,显然每天都有人精心打扫。
乔嘉泽和李允白站在门口,没有进去,留给父女俩一些私人时间。
乔嘉泽擦去眼泪,问李允白:“外公为什么那么反对和舅舅同住?”
李允白拉着他回到客厅的小沙发上坐下。
“老人家都固执,总觉得住在儿女家不如自己家里自在。但我还是得联系我爸,最好把姨妈和爷爷都接过去,一个老人带着精神状况不佳的女儿,这怎么行。”
乔嘉泽也明白,他这个表哥因为结婚的事和家里关系紧张。
但李允白分得清轻重,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,血缘关系胜过一切。
家人之间的矛盾,在困难面前不应过于计较。
很多事情多亏了李允白,才能如此顺利。
李允白用传呼机给父亲留言。
两人帮忙打扫了家里的卫生。
到了饭点,他们用冰箱里的食材做了简单的饭菜。
李允白习惯了部队生活,不擅长烹饪。
只能给乔嘉泽打下手。
四十分钟后,四菜一汤摆上了家里的小餐桌,看上去还不错。
“外公,您尝尝,这是我们那边的风味,不知道您是否习惯。”
面对李敏竹唯一的儿子,老人感到无比亲近。
他连连称赞,直夸乔嘉泽懂事。
乔嘉泽却感到羞愧:“如果我早点发现,妈妈也能早点回家。”
老人摆了摆手,语气豁达:“别纠结过去的事了,我们一家人要向前看,团聚最重要。”
他看着乔嘉泽,眼神慈祥:“时间宝贵,不能总浪费在纠结过去的痛苦上,对不对?要珍惜现在,别像我这样,老了才后悔。”
这番话让人茅塞顿开,他和宋晴月何尝不是如此。
自己已经尝够了人生的苦楚,这一世的许多事情,都是上一世的教训。
他证明了自己的能力,也和宋晴月建立了正常、平等的关系。
如果一直纠结于与这一世完全不同的上一世,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?
四人吃完饭,又照顾李敏竹休息。
时间紧迫,乔嘉泽和李允白也到了返程的时候。
李允白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。
“爷爷,我已经联系了我爸,他今天会来找您,您和姨妈要好好生活,我们有空就会来看您。”
乔嘉泽很少有这样和家人共度的温馨时光。
只能笨拙地连连点头。
老人坚持送他们到楼下。
走了一段路,乔嘉泽回头,远远地挥手。
那佝偻的身影,渐渐变成了一个点。
坐在返程的列车上,李允白向他抛出了一个问题:“感觉如何,是不是终于找到了家的感觉?”
乔嘉泽似乎总能看穿人心。
他愣了愣,随后笑着点了点头。
回想起上辈子那几十年,他和这个世界似乎没什么联系,全靠着“宋晴月”这个名字维系着。
仿佛是命中注定,那根线一旦断裂,他的生活似乎也就失去了方向。
但在这一辈子,他似乎找到了自我,被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所牵绊,引导他脚踏实地。
到了现在,他终于站稳了脚跟。
经过一天一夜的火车旅程,乔嘉泽刚下车,就看到了在车站出口等候的宋晴月。
李允白调侃地推了推他的手臂。
乔嘉泽略显尴尬地走向宋晴月。
宋晴月一边挽着他,一边提着他的行李。
李允白跟在他们后面,对两人的变化啧啧称奇。
他抬头望向天空,触景生情,一时感到失落,那些曾经陪伴他的人,如今已长眠地下。
宋晴月的副官很会察言观色,立刻走到他身边:“李上尉,让我来帮您吧。”
李允白微微一笑,婉拒了。
“没事,这些都不算重。”
到了周一,举行了授勋仪式。
十二月难得的好天气,金色的阳光洒在每位士兵的身上。
国歌奏响,现场气氛庄严肃穆,身着军装的士兵们整齐列队。
乔嘉泽和驱逐舰上的战友们佩戴着胸花,站在最前面,面带庄重。
是韩若瑶主持了这场授勋仪式。
“现在,授勋仪式正式开始。”
海军部的总司令走上台,台下的士兵们也依次上台。
他们庄重地从司令手中接过勋章。
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。
仪式继续进行。
乔嘉泽被授予了二级上士的军衔。
宋晴月上台为他们更换肩章。
乔嘉泽站得笔直,静得能听到宋晴月的呼吸声。
作为这次行动中唯一的新兵,他格外引人注目。
一时间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。
乔嘉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。
司令在最后的总结中,声音庄重而沉稳:“在这次行动中,乔嘉泽上士的建议,是我们取得胜利的关键。”
“一个优秀的指挥官同样重要,宋晴月上将再次带领我们走向胜利。强将手下无弱兵,我们的未来充满希望!”
宋晴月站在乔嘉泽的视线范围内。
乔嘉泽紧握着手中的勋章。
他下意识地凝视着她的背影,一时感到不真实,一时又觉得自己能与她并肩作战。
……
宋晴月邀请乔嘉泽一起到她的办公室用餐。
乔嘉泽知道宋晴月对一个人的关心有多细致。
精心准备的餐盒和水杯,两人的一模一样。
乔嘉泽拿起来仔细端详,心里暗自高兴,但嘴上还是说:“宋长官还有这份浪漫情怀,还有时间准备这些。”
宋晴月拉着他坐下,挑了挑眉:“不喜欢吗?”
乔嘉泽眯着眼睛笑了,知道她想听好话。
“非常喜欢。”
两人吃完饭,正想说些心里话。
副官的报告来得正是时候。
“报告宋长官,接到任务,一个华国旅行团在南国被绑架,共有十四人,绑匪逃到了一个孤岛。”
“当地警方已经联系了我们,明天将去现场进行谈判,解救人质。”
他们俩同时站起身来。
乔嘉泽,作为一位杰出的战斗成员,被告知将参与这次任务。
宋晴月并不支持他参与,想要改变这个安排。
“这不行,乔嘉泽不久前还受伤了,肯定有其他人比他更合适。”
副官显得有些尴尬。
这是特勤队决定的,名单已经送到宋晴月那里,经过了层层的审查。
乔嘉泽眼神坚毅:“我首先是个军人,得听从部队的命令,难道我以后都要在你的保护下生活吗?那我还留在部队干嘛。”
宋晴月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是出于过度关心,没有考虑到安排和乔嘉泽的意愿。
她的眉头先是紧锁,然后又舒展开来,最终同意了:“你去吧。”
乔嘉泽出门后,急忙朝会议室走去。
凌晨两点,救援小组确定了行动计划。
早上出海时,带队的却变成了宋晴月。
乔嘉泽惊讶地问:“你怎么来了?”
宋晴月还在不停地查看行动计划:“她家里有急事,我来接手。”
虽然不知道真假,但乔嘉泽明白,这个人不会拿任务开玩笑。
天空阴沉,大雨即将来临。
海上波涛汹涌,预示着风暴即将到来。
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战斗。
海岸线漫长而曲折,映入眼帘的是几座巨大的礁石。
船上留下了几个人等待命令。
宋晴月带着乔嘉泽和其他四名队员与当地警察和本国特警汇合。
乔嘉泽能嗅到海风中的咸腥味,危险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。
这是一个尚未开发的荒凉岛屿,地形复杂,满眼是茂密的森林。
绑匪利用这里的地形作为天然屏障,隐藏其中。
十四名人质还在他们手中。
这次行动的目标是尽量避免交火,确保所有人质的安全。
绑匪也很焦虑,希望尽快解决问题。
前一天的追逐让他们损失了几名成员,现在他们唯一的筹码就是十四名中国人质。
警方包围了森林,试图与绑匪谈判。
南国目前局势混乱,绑架、交火,这样的恶性事件屡见不鲜,大家都无暇顾及。
现在这起绑架事件变成了国际事件,南国警方才勉强出警配合。
几名绑匪从丛林中出现,远远地与海岸上的警察和军人对峙。
他们已经伪装好了,稍有不满就会重新躲进林中。
时间拖得越久,人质的危险就越大。
传话的人戴着面具,小心翼翼地举着枪。
“我们只和中国人谈。”
他们也清楚南国警方都是些无能之辈,中国军方才是真正想要和平解决这次事件的一方。
宋晴月和特警队长都放下武器,走了出来。
两人站在警戒线外,耐心地让对方审视。
气氛紧张。
每个人的心都紧绷着。
乔嘉泽面无表情,但心跳加速,手心满是汗水。
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歹徒,他们的行为难以预测,乔嘉泽担心这些人会突然向他们开枪。
“换人。”
宋晴月和特警队长同时看向对方,眉头紧锁。
这伙绑匪显然经验丰富,手法熟练,非常棘手。
为首的绑匪似乎突然接到了什么指示,指向了队伍中的乔嘉泽。
“让他来和我们谈。”
虽然他已为任何意外做好了万全准备,但心中还是不免一惊。
乔嘉泽的思绪一片空白,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。
旁边的队友及时制止了他。
乔嘉泽回过神来,听到宋晴月在前方说道:“他只是随行的士兵,控制他毫无价值!选择我们中的任何一个,你们的胜算都会更大!”
他迅速恢复了冷静,毕竟这条路是他自己选择的,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。
绑匪似乎发现了某个弱点,得意地笑了起来:“闭嘴!我们只和他谈!”
他们显然认为乔嘉泽是个容易对付的新兵。
乔嘉泽的眼神变得坚定,如果宋晴月能做到,他也能。
绑匪要的是金钱和生命,十四名人质和乔嘉泽的生命是他们唯一的筹码,自然会仔细权衡。
“让我去。”
宋晴月的脸色紧绷:“你别冲动!”
旁边的战友也说:“乔嘉泽,你疯了吗?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”
绑匪已经失去了耐心,大声催促:“别拖延了!快点,我们只和他谈!”
乔嘉泽无疑成为了这场博弈的关键。
宋晴月紧握的拳头,指关节都发出了声响。
乔嘉泽深吸一口气,像宋晴月刚才那样,放下武器,举手走出队伍。
他知道宋晴月一直在注视着自己,但他没有时间去看,只是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。
两人擦肩而过。
宋晴月的嘴唇动了动,但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没关系,乔嘉泽心想,他相信他的战友们。
尤其是你,宋晴月。
心中甚至有些莫名的庆幸,是自己代替了宋晴月。
……
乔嘉泽的头被套住,在黑暗中被拉着前行。
经过了一段曲折的路程,不知道走了多久,终于停了下来。
谈判开始了,由乔嘉泽来传达绑匪的要求。
绑匪一开口就要了一个天文数字,然后又叽叽咕咕地说了一大堆。
乔嘉泽开始庆幸自己在部队里突击学习了英语。
他尽量保持冷静,不带任何感情地将绑匪的要求翻译成中文。
通讯器里,他听到宋晴月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但这是乔嘉泽在黑暗中唯一的安慰。
谈判持续了四五个小时,终于确定了大致的方向。
“我们要这位先生,开船送我们到安全的地方。事成之后自然会放了他。”
这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。
乔嘉泽紧紧咬住嘴里的肉,扣紧了自己被绑在背后的双手。
宋晴月的心跳都暂停了一瞬。
如果这样,谁来保证乔嘉泽的安全?
到了地方之后,他们完全可以杀了乔嘉泽灭口。
“不可能。”宋晴月的声音中带着愤怒,“他也是人质,按照刚才的谈判结果,你们不能带走他。”
绑匪用子弹上膛的声音威胁他们:“请放心,如果你们答应,我们会将你的同志完好无损地还回来。”
乔嘉泽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被枪口抵住。
这些绑匪本来就不是正人君子,留下一个军方的人在手里自然更加保险。
这把枪仿佛抵在了每个人的心上。
乔嘉泽无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,如果他一个人的命能换其他十四个人的命。
“好。”乔嘉泽沉声答应。
“乔、嘉、泽!”
宋晴月愤怒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。
她果然就不该让乔嘉泽参与这次行动。
但换成别人宋晴月会这么紧张吗?
乔嘉泽又说出了那句常说的话。
“宋晴月,这是最好的办法了。”
可不能露出这么多破绽啊,宋长官。
“你们在说什么!”绑匪又把手中的枪在乔嘉泽额头上扣紧了。
“闭嘴!跟我们走!”
军方在乔嘉泽的安全问题上毫不妥协。
绑匪认为,没有手中的人质,再多的财富也无福消受,不如握有人质来得安全。
双方再次展开了拉锯战。
然而,随着时间的推移,绑匪的焦虑感愈发强烈。
这座孤岛上既无食物供应,也无水源,他们被困于此,最终难逃一死。
如果人质遭遇不测,他们也将无处可逃。
长时间的谈判也将付诸东流。
结局无非是更多的生命损失。
最终,在僵持中,双方都做出了妥协。
乔嘉泽负责开船,但军方额外派遣一人随行。
乔嘉泽听到这个结果,内心并不轻松。
原本是他一人的生命换取其他十四人的安全,现在却多了宋晴月。
绑匪已经堵住了他的嘴。
乔嘉泽成了谈判的筹码,后续的交涉与他无关。
……
宋晴月看到乔嘉泽被蒙着眼睛从丛林中走出,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但他的军帽不见了,头发凌乱。
嘴巴也被塞住,显得十分狼狈。
宋晴月紧握的拳头发出咯咯声。
当乔嘉泽眼睛上的布被取下,长时间不见光线,他的眼睛被刺激得流泪。
在模糊的泪光中,他看到宋晴月卸下所有武装,双手放在脑后,任由绑匪搜身。
他紧闭双唇。
接着,乔嘉泽和宋晴月被绑匪用枪指着额头,带上了军方准备的船。
乔嘉泽坐到驾驶位,双手被解开,触摸到熟悉的操纵杆,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。
宋晴月坐在乔嘉泽的后面一排。
她全身肌肉紧绷,但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乔嘉泽。
乔嘉泽感受到她的目光,微微转头对她说:“别害怕。”
坐在乔嘉泽旁边的绑匪用枪指着他的太阳穴,用英语命令道:“闭嘴!安静地开船!”
绑匪不懂中文,担心他们私下交流。
乔嘉泽拉动桅杆,将船快速驶出。
在颠簸中,乔嘉泽旁边的绑匪收回了指着他额头的手,双手紧紧抓住安全带。
乔嘉泽驾驶着船,目光直视前方,暗自一笑:“对我客气点,这船上人的命都在我手里,我不介意大家一起死。”
绑匪也没想到他这么大胆,狠狠地瞪了他一眼:“算你狠。”
天气阴沉,海上的风浪越来越大。
乔嘉泽深知这片海域的美丽与危险并存。
海盗出没,杀人越货的事时有发生。
危机四伏。
如果这是最后的时光,乔嘉泽很庆幸宋晴月在自己身边。
船上的气象指示器亮起红灯,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。
乔嘉泽不动声色地关闭了预测器。
继续前行。
海浪翻滚得越来越高,海上的风都能把船吹偏几米。
在寂静的船舱里,乔嘉泽打破了沉默。
“你们确定好目的地了吗?今天天气不好,海上航行很危险。”
绑匪毫不客气:“闭嘴!你只管继续往前开,穿过这片海域!”
“是吗?”乔嘉泽嘴角一扬,突然打开了气象预测器。
顿时,船上的警报大作!
他正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改变绑匪们预定的目的地,不出意外的话,能在最近的港口停靠。
“亲爱的船员们!我们正逼近海上风暴了!”
在船上的警报声中,绑匪们心急如焚,他们可不想带着巨额赎金沉入海底。
“你在搞什么鬼!”
他再次推开船舱的窗户,想要查看外面的情况。
狂风暴雨,海水和雨水瞬间涌入窗户。
每个人都被淋得湿透。
乔嘉泽面不改色,镇定地说:“你知道一艘船在风暴中生存的几率吗?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,没能力从死神手中抢人。”
站在乔嘉泽旁边的绑匪被他的态度激怒,用枪狠狠地顶住他的太阳穴。
坐在后面的宋晴月立刻用手肘击向绑匪的太阳穴:“你这是在指哪儿呢?”
船舱里的绑匪们纷纷拔枪对准宋晴月。
船舱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。
宋晴月的身体紧绷,仿佛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剑。
乔嘉泽微微一笑,缓解了紧张的气氛。
“快点决定吧,我们的目标是哪里?风暴可不会等我们!”
气象警报的声音越来越响,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。
“该死!给我停在最近的港口!”
计划成功。
乔嘉泽开始操纵船只改变航向,他从容不迫地说:“你们可得看好你们的枪,如果她死了,我会立刻改变方向,冲进风暴中。”
宋晴月被乔嘉泽保护着,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。
他总是不顾自己的安全,主动站在风暴的中心。
聪明,却从不懂得如何远离危险。
宋晴月回想起和乔嘉泽交谈的那个夜晚。
他的眼睛那么明亮,凝视着远方。
“有些事情,总得有人去做。谁都可以去做,为什么我不能?如果没人愿意去做,没人在一开始就选择承担风险,那么,丧钟将为谁而鸣?”
“我愿意为人类的安全事业奉献我的一生。”
远离海上的狂风暴雨,但仍能感受到风暴的余威。
船身剧烈摇晃,船里的绑匪惊恐尖叫。
他们的精神已经崩溃。
这时乔嘉泽还有心情开玩笑:“亲爱的船员们,我想,你们肯定希望你们再也不用出海了。”
……
船终于靠岸。
乔嘉泽满身是汗,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海水。
绑匪们一下船,就放肆地尖叫欢呼。
他们死里逃生,还得到了巨额财富,自由就在眼前。
乔嘉泽在驾驶室里冷眼旁观这群疯狂的绑匪。
欢呼过后,绑匪们终于想起了船里的两个人,大声命令他们。
“你们,出来!”
两人被枪指着,举着手从船里走出来。
绑匪们冲进船舱,大肆破坏,将驾驶台破坏得面目全非。
破坏完毕后,他们又出来,对着船疯狂射击。
乔嘉泽再看时,他刚刚驾驶的船已经千疮百孔。
乔嘉泽紧咬着嘴唇。
宋晴月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:“你们的行动还真是彻底。”
“嚣张的华国军官!”绑匪发泄般地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。
宋晴月和几人扭打在一起。
乔嘉泽心急如焚。
为首的人终于发话,“够了,快走吧。”
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命,而不是一时的痛快。
好不容易逃出生天,他们不能背上华国军人的命。
这群暴徒将两人捆绑起来,丢在海边,匆匆离去。
两人背靠背坐在海滩上,第一波浪打来,将两人浑身浇透。
乔嘉泽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。
“没想到这群绑匪还挺守信用。”
乔嘉泽的衣服又湿透了。
宋晴月没心情开玩笑,没接他的话茬。
她挑了一块粗糙的石头,划断了绑住自己的绳子。
锋利的石块割破了她的手心,血液渗透进绳子,滴入了海中。
她又蹲下来,解开了乔嘉泽身上的束缚。
乔嘉泽看着她的表情,仿佛风暴即将来临。
乔嘉泽被解开束缚后,被她拉了起来。
这时,宋晴月才开口:“不是因为守信,而是事情已经这样了,没必要再背上一个华国军官的命债。”
她的声音冷冰冰的,显然心情不佳。
乔嘉泽明白她的意思,本想开个玩笑缓和气氛。
但他刚要说话,一个海浪就打来。
乔嘉泽结结实实地喝了一大口水。
宋晴月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轻松。
两人一起离开了海边,乔嘉泽扭了扭自己的头发和衣服,水珠四溅。
宋晴月默默地帮他。
刚才面对绑匪时的铁血海军,现在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。
但宋晴月依旧沉默。
乔嘉泽一开口又是那句老话:“宋晴月,当时那是唯一的办法。”
宋晴月捂住了他的嘴。
他闻到了她手上的海洋和沙石的气息。
“你偶尔也依靠我一下吧。”
乔嘉泽愣住了。
这个一直妥协的人,突然做出了让步。
宋晴月似乎更缺乏安全感,乔嘉泽的许多行为都难以预测,也不按常规出牌。
她似乎经常低估他,没想到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。
乔嘉泽眼睛弯成了月牙,拿下了她捂住自己嘴的手。
感觉就像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。
“你得更包容我一些,好好照顾我,宋长官。”
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,经历了劫难后,两颗心一起跳动。
……
他们走了很远的路,从傍晚走到凌晨。
衣服被风吹干了。
乔嘉泽感觉到,只有他们紧握的手是温暖的。
凌晨两点,乔嘉泽和宋晴月终于到达了岛上的警察局。
通过警方的内部联系,他们联系上了当地的军方,然后被安排的船只送回了华国的海军基地。
乔嘉泽坐在船舱里,苦笑道:“其实我今天也不想出海。”
宋晴月知道他累了。
“睡吧,一觉醒来就到家了。”
这句话仿佛有魔力,乔嘉泽眼睛一闭,就沉沉入睡。
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。
白天,他们回到了基地,受到了热烈的欢迎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紧握的手上。
又是一片心照不宣和祝福。
“乔上士这么英勇,和宋长官真是天造地设。”
“天造地设”这个词很少用在乔嘉泽和宋晴月身上。
乔嘉泽是村里的渔夫,宋晴月是首都的女军官。
其实两人的身份并没有实质性的变化。
但在这一世,乔嘉泽欣然接受了自己的身份,他愿意承认,并靠自己去改变。
一切都将圆满。
韩若瑶和陶凯都很担心。
消息传回基地时,陶凯得知乔嘉泽又陷入了危险,差点站不稳。
正好被路过的韩若瑶扶住。
当他们两人一起站在乔嘉泽面前时,终于轮到乔嘉泽调侃他们。
“我看你们俩也挺般配的。”
一向从容的韩若瑶不自在地转过头去。
陶凯脸皮薄,耳朵都红了。
乔嘉泽哈哈大笑。
转眼间,二月悄然而至。
随着春节的临近,人们纷纷开始准备返乡。
乔嘉泽刚入伍时,已经做好了在军营里过年的打算。
然而,命运的转折让他找到了真正的归属。
不料,火车站人手紧缺,乔嘉泽所在的部队被派去维持秩序。
一番忙碌后,乔嘉泽只能对着过期的火车票叹息。
队伍准备登车返回基地,乔嘉泽负责断后。
正当他准备踏上巴士时,宋晴月的车驶了过来。
他们之前已经约定了各自的归期。
乔嘉泽以为宋晴月早已启程。
看到她出现,他惊讶地问:“你怎么来了,不是应该已经走了吗?”
宋晴月脸上挂着淡淡的、温柔的笑容。
“当然是带你回家。”
乔嘉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上了宋晴月的车。
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,每到服务区就休息片刻。
宋晴月似乎随意地说了一句:“我们这样好像在度蜜月。”
乔嘉泽愣了一下。
他笑着反驳:“宋长官想得真美,我们还没结婚呢。”
没想到宋晴月的眼神变得认真而深情:“乔嘉泽,我真的想结婚了。”
这一幕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见的时候。
场景重叠,那句“我可以嫁给你”和这句话不断冲击着乔嘉泽的心。
他转过头:“我再考虑考虑。”
他们花了将近三天时间,从福建开到了北京。
乔嘉泽一度不愿和宋晴月一起去北京。
尽管他接受了宋晴月,但他仍然害怕回到那座对他来说如同噩梦的宅邸。
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说:“试试吧,这一世有这么多不同,去宋家也会有所不同。”
可能是被宋晴月认真的眼神所打动,乔嘉泽最终还是点了头。
宋母亲自为他们开门。
尽管宋晴月上次离开时和家里闹得很不愉快,但她毕竟是亲生女儿,又经历了那么多危险。
宋母的表情带着责备,语气却很亲切:“臭丫头,你还记得回家。”
“哎呀,这位是?”
看到乔嘉泽,她有些惊讶。
乔嘉泽有些尴尬地鞠躬致意:“宋夫人您好,我是宋长官的战友。”
“他是我男朋友。”
宋晴月不给乔嘉泽任何掩饰的机会,反正那也是自欺欺人。
宋母没想到,自己女儿这么多年终于开花结果,高兴地迎接两人进屋。
宋母对乔嘉泽的态度因为他身份的变化而变得不同。
上一世,宋母对他冷眼相待,认为他只是个死缠烂打的乡下人。
他本来还很担心去宋晴月家,没想到会看到宋母这么友好的面孔。
两人在除夕夜一起回到了上海。
来到了宋老的小房子。
宋母听说这件事后,立刻准备了一大堆补品和礼物。
宋老和阿妈看到两人非常高兴。
今年过年,老人家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。
老人家安排两人到楼下放烟花。
看着满天的绚烂,乔嘉泽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。
“外公还是不愿意去舅舅家。”
宋晴月握住他的手:“这个问题很好解决,你和我结婚,把你妈妈接过来,我们家会安排人照顾。”
“我可以好好照顾你,也可以照顾好你妈妈。”
最终,因为爱与被爱,一切都圆满了。
乔嘉泽看着她在烟火下闪烁的眼睛。
他说:“我愿意。”
故事结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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